第100章 1995·夏 ◇(第3/4页)

顾弈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就毕业结婚,结婚了,这东西免费领。”

青豆一怔。

顾弈没听见声,瞥了眼后视镜,扫到她皱起的眉心,眼中的玩笑消失殆尽:“不愿意算了。”

青豆复杂:“我......”还没想过呢。

顾弈不耐烦:“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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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洲驱车,接到下班的素素和闲晃的虎子,一路往北,开了二十多分钟,抵达啤酒三厂。

素素让傅安洲在厂区兜圈,追踪至顾弈的桑塔纳,嬉笑道:“五人两辆桑塔纳,真是气派。”这话让虎子不是滋味。三个男的,只有他什么也没有。

顾弈和青豆正坐在车顶看夕阳。青豆见他们来了,收起相机,跑向素素:“为什么突然想放烟花?”还买了这么多。

“好看呗。”素素卖关子,就是不说。

傅安洲车上有啤酒和花生,别的没有。是的,连啤酒起子都没。好在顾弈花活多,就着桑塔纳的后视镜,借巧劲起开盖子。

一瓶两瓶三瓶……到第四瓶,青豆眼尖,发现了掉漆的痕迹。

素素跟着看了一眼:“这补漆听说要上万呢。”

顾弈没想到这车这么脆弱,又无所谓地摇摇头,“能开就行。”

青豆一听上万,当场气绝,一边喝啤酒一边生气。素素调侃她小媳妇会算账,还没进门就操心家当,以后肯定要管账。

顾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连弄坏车的心虚都没了,还挺理直气壮。

是啊,你又没要嫁我,车掉漆管你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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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无关痛痒地聊闲话,一边剥花生一边等天黑。

约莫十分钟,又是一阵晚风,吹来了闹黄昏的蚊子。这阵飞蚊铺天盖地迎上脸颊,叫人嘴巴都不敢张。

一开口,绝对吃一嘴的虫子。

暮色四合时,他们受不了蚊虫的叮咬,默契四散。顾弈挡住嘴巴,指着另一个地方:“我都弄好了,按照那个次序点。”

一左一右,隔开十来米距离。

虎子要上前执行任务,被素素拉住了。傅安洲接过顾弈手上的打火机,往烟火堆走。

青豆手舞足蹈原地蹦跶,驱赶虫子,同时,也注意着素素和虎子。

第一束魔术弹蹿起,没有预告。

耳边炸开一声尖锐,青豆一颤,天空绽放一朵青色烟花。

傅安洲看顾弈点了,也跟着打火点燃。

他们一人两根魔术弹,左右一起,没一会,蚊虫被硝烟弥漫的火yao驱走,天很快擦黑。

顾弈和傅安洲一边放烟火,一边抽烟,放完了,拿烟头点下一根烟花,一时间,空气里雾气弥漫,看不清脚下的路。像在天上。

那个惯来作配的虎子,在烟火盛放的场地中心,和素素斜坐在车头,一言不发。

素素本来就想安静和他看完烟火,一拍两散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虎子也这样平静、坦然,她心有不甘,于是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过年,看人家放烟火,想到你在里头,没得放,惦记着,等你出来补一趟。”

虎子眼睛一眨一眨,没有接茬。

“我补给你了。一千四百块的烟花。放完了,跟你就两清了。”

虎子像雕塑一样,两手撑在身侧,始终仰头望着天上的烟花。

“你要走,随便你。”她知道,他在这里待不下去。这带发展机会不如广东多。

素素的余光里,烟火一闪一闪,但视野中央,只有虎子那张清瘦的脸。她看看他,想想事,下意识地脱口:“去了广州,吃胖点。胖点好看。”

虎子依然在看烟花。

素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要转头,一滴月光盛着烟火从他眼角滑了下来。

素素看着那滴烟火,嘴角释然地勾起。

虎子闷闷地出了口气,没再流第二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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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南方生机勃勃,约一半的职工都兼职摆摊卖货,其利润可见一斑。所以流传着“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的说法。虎子去广东是投奔一个开服装厂的朋友。他准备在夜市租个摊位,专门卖衣服。这事儿孟庭干过,利润很大,只是比较辛苦。

虎子有什么怕苦的。牢都坐过,摆摊可太自由了。

去的第一天,他学顾弈青豆大学第一天报道的姿势,拍了张端端正正的照片,准备寄给了程青豆。

结果当晚,差点被蚊子抬走。他朋友说,广东蚊子专门欺负外省人,忍忍就好了。

第一周最辛苦,最想家人朋友,比在牢里还想。尤其他就带了一千块出来,不舍得钱,吃面的时候看到苍蝇,忍着恶心,没叫老板,一筷子一撇,把面吃了个半光,才张牙舞爪地扮作生气模样,找老板退钱。

这份经历他夹在了给青豆的信里。他说,豆子,给你的素材,你一辈子也吃不了这种苦,我替你来体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