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1995·春 ◇(第2/3页)

“安洲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赵老板怕青豆不明白,抬抬眉毛,“我们安洲,很不错的。”他欲言又止,在桌子中间丢下一枚“石子”,搅乱宁静的湖水,然后就这么走了。

这顿饭既不伤感,也不喜庆,大家往嘴里塞菜,聊得不痛不痒。虎子辛苦,这顿饭主题是为他接风,结果还要他从中斡旋,活跃气氛。

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牢里的事,什么老鼠身上爬,烟草商黑心,给他们的烟都是差烟,听得人难受。

青豆的胃可大可小,有好吃的时候,能往里塞很久的吃食。今日罕见,二三十口就饱了。最后一道松鼠桂鱼上桌,她一筷子都没动。

顾弈问,怎么吃这么点?

青豆看向虎子,低声说:“今天得吃白豆腐。”在南城,出狱接风有吃白豆腐的习俗。

傅安洲不知,虎子和顾弈知道,但没有想到。

只有青豆想到了。或者说,也不是她想到的,是素素几个月前,嘴里碎碎念叨的。

顾弈直起身:“要不…….”

傅安洲会意,招呼服务员来道小葱拌豆腐。

顾弈顺势一偏头,才看到凳子上的相机包:“忘了拍照了。”

本来开餐前,准备吓程青豆,然后记录一张合影的。结果人没吓到,反被识破,这头鬼子也扫荡完了桌面。

现在每道菜都被筷子狠狠蹂//躏过,拍照肯定不好看。

青豆从兜里掏出三棱镜,问傅安洲:“今天是你生日吗?”

傅安洲叹气:“我说过我是夏天生的。”在程家村割麦那回,他提过一嘴。她果然不记得。他轻快地朝她耸肩:“算了,你记得顾弈生日就行了。”

虎子赶紧提问:“顾弈生日几月的?”

顾弈活动下颌,也把目光落在了青豆身上。

青豆翻了个白眼:“忘了。”这少爷,从小过生日。每逢他小生日,邹榆心都要买个小蛋糕乐乐呵呵地在家庆祝一桌席。更别提他二十整,在鸣宴楼大摆的生日宴了。

谁不知道,他是正月里出生的贵子。臭显摆。

顾弈撇起一侧嘴角。

下一秒,青豆手从桌底下捏起他一根食指,摇了摇。他偏头,撞上她装傻的一颗酒窝。

一月啦。

顾弈清清嗓子,反手握住她的手,低下了头。

虎子以为他们气氛僵着,拍拍手张罗去拍照,“留念留念!老子特意洗了个澡呢,不拍照浪费了。”

“要不去楼下拍吧。”青豆想起楼前那排气派的停车场。

“对!有辆皇冠来着!”虎子让服务员别撤桌,等会还来吃,他们先去楼下一趟。

青豆说要不吃完再拍吧。虎子说,吃撑了人支不起来,就现在,半饱正正好。人最精神。

出牢监的人最大。大家都听他的,脚腘窝往后一顶,凳子滋滋拉拉。起身时,青豆和顾弈的手仍黏连在一起,忘了松开。

虎子和傅安洲都看见了,明显一怔。

好好的朋友,忽然变成了情侣,怪不适应的。

虎子以为顾弈这是宣誓主权的行为,趁青豆捋裙子,附到他耳边,“等会拍照的时候,三二一,你亲豆子一下。”

这样,又耍了程青豆,执行了本来的计划,又留下了照片。傅安洲和青豆的界限会越来越分明。一举两得。

当然,这是虎子的私心。他看过青松偷亲蓉蓉那张伉俪情深的照片,眼馋许久。

顾弈瞥了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倒是青豆耳朵尖,暴跳如雷,伸手掐上虎子臂膀:“你怎么这么缺德呢!我看你是没关够!”

傅安洲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时眉头深锁,特意拉顾弈单独说话。

他想解释,刚刚赵叔叔那话是误会了。别介意。

青豆垂下眼,不想听。

走出两步,想到他后来老是回忆割麦,回忆他们的友情,心里忽而一酸,再回头,青豆已经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傅安洲,你现在很社会啊。”她拎起他的右手,嫌弃地半退开身体,“留小指指甲的毛病,我很少在年轻男人身上看到。”

养指甲是南城生意人新时髦。她没想到,傅安洲这么儒雅的人,也会留指甲。

傅安洲还没说话,虎子重重朝她一咳:“程青豆!你放尊重点!我们安洲从美国回来就是银h行长了!”

青豆戏谑的表情真就僵住了:“真的吗?”

傅安洲摆手:“玩笑。”

虎子夸张地一拍大腿:“昨晚不是说你家安排了吗?”

他们仨,在台球室,聊到了公鸡打鸣。虎子连自己要借贷做什么生意都想好了。这年头,认识个行长,和认识市长没什么区别。

顾弈拽过虎子,嘶了一声:“这事儿能说这么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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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在牢里一身臭毛病。青豆一边玩三棱镜,一边数落虎子。顾弈左右找背景,转了一圈,找到油菜花前的一片空地,又能睁开眼,又有春日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