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1995·冬 ◇(第3/3页)

素素说,“下次你们相处,我要变成一只小蜜蜂,叮在你头上,看看我们冷酷的顾弈私下是怎么对你好言好语的。”

青豆摇摇头:“你错了,他对我和对你们没有区别。”

顾弈就是顾弈,表里如一,始终如一。青豆连接下来他没回信都猜到了。一回生二回熟,少爷生气的套路她都把握住了。

南城大学摄影社举行了一次人像摄影的活动。社员在空置的教室布景,挂上白色床单,高举床头台灯,学习打光。

模特是社内的两位女同学,一个就是青豆。

一群男生举着相机,对准她的酒窝要她笑,要她扭腰,要她把塑料假花挡住嘴巴露出一只似笑非笑的酒窝,那一刻,她就像个艺术品。

最后她把那张照片寄给了顾弈,这个混蛋依然没有打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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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年底,青豆的第二篇稿子经过十余次修改终于见刊,依然是《南风》。余老师问她,这个没有念大学、上山修佛的人物有原型吗?青豆想了想,骗了他,她说没有原型。

此前她投了两篇稿子,一则是花衬衫,一则是二哥。因为都涉及灰色,全部是真人真事,有卖弄情怀之嫌,写的也不够好,均被退稿。

余辉之很欣慰,他夸青豆,这次不再是真人真事,尝试原创小说,很不错。

青豆在会见室见虎子,把稿子给他看了。他说,人间事,真亦假来假亦真,只要你能把故事写得足够好,真假难辨,你说真的就真的,说假的就假的。

青豆也以为如此,不再别扭自己欺骗了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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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这脚崴了两个月,到顾弈回来才算彻底好。

他研究生课少,回来得很早,青豆事先知会傅安洲,让他套顾弈的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傅安洲告诉她,1月10号的火车,12号下午到。

她知道顾弈那厮的脾气,中午吃完饭就往火车站赶。

幸好她耐心好,不然这么漫长的等待,哪个姑娘吃得消。

顾弈大老远回来,就拎了一个小号的蛇皮袋,和书包差不多大。

这厮倜傥地劈开狼狈凌乱的倦旅人群,像个刚出公差回来的雅皮士。

青豆头发理至肩膀,不规则的碎刘海飘在清汤挂面的脸上,青涩又妩媚。脑袋后,她扎了个简单的啾,奔向顾弈时,一颤一颤,俏皮如兔尾巴。

顾弈假装没看到她,越过她径直往外走。

离开程青豆这枚焦点,入眼迅速失焦成一丛丛黑脑袋和乱七八糟的行囊,走出两步,还是没忍住,他下意识回头找她。

火车出站人太多,挤得人根本站不住脚。他生怕多走几步,他们就挤散了。

青豆歪着头,漾着酒窝,站在人群之中,两眼闪烁着“我就知道”的表情。

顾弈的回头就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掌心,完全在意料之内。久别重逢,北风呼啸,青豆鼻头忽而泛酸。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见到顾弈了。他好像又帅了。怎么会有人在大冬天把头发剃短至头皮,像个劳改犯似的。

可他又的确是青豆见过的,最俊的“劳改犯”。

“干吗!”她两手紧插在兜里,想表现出不高兴。实际等待的不耐烦早被美色松动。

顾弈如释重负,率先开的口:“回来前,我就想,如果你来接我,我就原谅你。”

“哈!”青豆向他疾跑,气鼓鼓地瞪眼,“你还生气?该生气的是我。”是谁不回信?是谁约女孩子看电影、端茶倒水献殷勤,还要同时拉她的小手?

顾弈喉结滚动,强撑冷脸:“那你怎么不生气,还来接我干吗?”

“我气啊!我给你写信你也不回,每次都这样,烦死了!”青豆认真,一本正经像个对孩子无可奈何的家长,“但我还是要来接你的。”

“哦?”他嗤笑地不解。

“因为我不来,有些人脸会更臭!”

反正全世界都有脾气,就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