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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许夫人正是也看透了这一点,才没有把谷雨和春分送到庄子里看管。

“现在府里的话,还请老妈妈传个话,让她们过来见我。”七娘子就吩咐老妈妈。

老妈妈神色间隐现不安,但也能看得出丝丝缕缕的兴奋,她点了头,深吸一口气,才出了明德堂亲自去传话。

七娘子也很能理解老妈妈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

提审春分、谷雨,是她放出的第一个信号,虽微小,但却实实在在地牵扯到了被府里上下众人选择性遗忘的往事:那场凶残的谋杀。

这件事,才是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恐怕自己能得享这一个多月的安宁,也该归功到这一场谋杀身上。

七娘子在谋杀案中的表现,当然瞒不过人。是谁请权仲白尝药,谁步步逼问信使……风声是瞒不过人的。

进门后除了给太夫人几个软钉子,她也没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要是谁贸然排挤倾轧新妇,岂不是等于把聚光灯召唤到了自己身上,在脸上写了做贼心虚几个大字?

大少夫人是不是有顾虑到此事,七娘子并不清楚,但四少夫人是绝对想到了这一点,才基本不来招惹明德堂。要不然,以她的性格能不来明德堂探探底?

甚至五少夫人对自己反常的客气与迁就是否与此有关,七娘子都有些怀疑。

她一边沉思,一边叹了口气。

以她对人性的了解,这个凶手,恐怕精神上是有一定程度的异常。

倒也不是说必定是个变态,但恐怕对于世俗道德规则,她是漠视的。

七娘子倒并不是以为许家的女眷都是纯白无暇的天使,但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规矩。假如看谁不顺眼,就是一帖药毒杀,长此以往,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无关紧要的通房、姨娘,甚至于说无依无靠的庶子庶女,一帖药毒死,这不稀奇。谁也不会为了这样的死亡认真,做得隐秘些,妥善安葬,就算有怀疑,那也好敷衍。

像五娘子这样双亲健在娘家当红的世子嫡妻也能一帖药喝死,这种事,至少七娘子本人这些年来,的确是闻所未闻。说出去,简直有几分惊世骇俗的意思了。

而这个人又做得这样的隐秘,连许夫人都没能查出一点端倪来。这个人是要又心细、又大胆、又疯狂,全然视世俗潜规则于无物,才能犯下这样的案子,事后还不留一点痕迹。

论动机,三个妯娌外加太夫人都有嫌疑,可这一个来月接触下来,她并不觉得谁有这样的特征。

倪太夫人手段是有的,但要说有多高妙,那也说不上,否则之前又怎么能被许夫人压得死死的?这样的人要是大胆疯狂,第一个死的就会是许夫人,而不是由着许夫人的身体自己弱下去了。

大少夫人除非有双重人格,否则就按她那明哲保身漠不关心的势头,不要说主动下药杀人,恐怕她是要等到五娘子就剩一口气了,都要戳一戳试探试探,再踩下去。

四少夫人固然大胆,但却一点都不心细……五少夫人够心细了吧,又一点都不疯狂。

也难怪以许夫人的能耐都查不出什么子午寅卯了,这种下药的事,随时带个小药包,进出的时候觑了空子下进去——这时代又没有指纹,物证是决不会有的,要有也就是人证。

可熬药的婆子受了多少刑也只是一口咬定,她的确是外出两次去了东厕,但进去出来,都没见着有人在小门房里出入。而门房又没有钟表,她只能隐约记得沙漏上的时辰——一点用都没有,就这两次上东厕的时间,正好是府里女眷出出入入的时点,几乎每个人都是在这时辰内有进有出。许夫人早已是亲自向大太太交代过了,这一条线索,走不通。

真要那样好查,恐怕也就轮不到自己进门了,许夫人只怕老早问出凶嫌,向杨家交代。

七娘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更微妙的还是两派的立场,以许夫人和自己的身份,只怕没有确凿的物证,仅凭几个下人的人证,是很难说服平国公的。否则许夫人大可以屈打成招,随意委屈一个庶子媳妇,这件事,怕是也就这么过去了。又安抚杨家,又打击太夫人那一派,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平国公多年来在沙场上打拼,又怎么会是任人糊弄之辈?没有物证,不要说平国公,七娘子自己都不信……为了不被转卖,王妈妈都敢上许家骂太夫人了,要活命,人什么话说不出?

再说,几个妯娌身后也不是没有娘家,虽然比不上杨家的显赫,但证据不明显,许家也没有办法向亲家交待。这件案子,不但要查,还要查得漂亮,查得让人心服口服,查得人证物证确凿无误。

这就又回到了原点:这案子本身,的确是很难有物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