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琼花(第2/3页)

这是大工程,上课下课,七娘子都一边听,一边凝神静气地写。

六娘子就更无趣了,往常还和七娘子说些闲篇,现在只好睡觉。

三娘子得闲了,也常常来看七娘子的字。

“茶对酒,赋对诗,燕子对莺儿。栽花对种竹,落絮对游丝。四目颉,一足夔,鸲鹆对鹭鸶。半池红菡萏,一架白荼蘼。几阵秋风能应候,一犁春雨甚知时。”

七娘子已经抄到了支部。

三娘子看了,笑盈盈地问七娘子,“七妹总不会私底下也才读到声律启蒙吧?”

问得像是随意,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七娘子,透出了紧绷。

七娘子有些纳闷,“也读些诗词歌赋,志怪小说,都是解闷用的。”

“要多读些书才好。”三娘子就笑眯眯地点了点四娘子,“四妹平时绣花之余就是读全宋词,已经读到张先了。”

说着就叫四娘子,“你昨儿读的那首词是什么,怪好听的,背出来我听听。”

四娘子根本没有搭理三娘子,三娘子也不着恼,想了想,背给七娘子听。

“汀苹白,苕水碧。每逢花驻乐,随处欢席。别时携手看□。萤火而今,飞破秋夕。旱河流,如带窄。任身轻似叶,何计归得。断云孤鹜青山极。楼上徘徊,无尽相忆。”

六娘子听到她们在说诗词歌赋的事,早就昏昏欲睡。

七娘子心中一动,望着三娘子,只是笑,却没有说话。

三娘子也冲七娘子笑,弯弯的眉眼里,喜气渐渐淡去,现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七妹妹闲着没事的时候,要多读书。”她看了六娘子一眼,“父亲最喜欢满腹诗书的人。”

七娘子回去借了九哥屋里的全宋词来看,找了许久,才知道原来张先的这厥词,就叫做《忆琼花》。

六月里一天,二娘子身边的小寒到西偏院来找王妈妈。

两个人嘀咕了半天。

七娘子写完了一百个大字,去净房洗了手,出来和九哥对坐着吃早饭。

早饭很简单,不过八色小菜,两三样粥水。九哥挑了黑枣粳米粥喝了半碗,很是艳羡地看着七娘子。

“七姐,你怎么每天都起得那么早!”他满面的羡慕。

九哥年纪小,还是很爱赖床的,每天早上都要小雪、处暑千方百计地哄起来,也不过是吃个早饭,就要去上学了。

七娘子笑着看了九哥一眼。

“因为我勤快。”

七娘子虽然还是小孩的身子,但脑海中属于成年人的意志力,却一直未曾失去。

王妈妈结束了和小寒的对话,面色如常地进了屋子。

“九哥也要多和七姐学学。”她笑着说教了起来,“可不能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折腾了。等到八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出生了,更是要给弟弟做个表率!”

九哥撇了撇嘴,没有回话。

他的性子虽然不算太骄纵,但也决不平易近人。

王妈妈也不在意。

她抬起头,对七娘子使了个眼色。

七娘子又喝了一口清豆浆,便起身拿起手绢,揩了揩嘴。

“九哥慢用。”她笑着说,“我要换衣服上学去了。”

说着,就进了东里间。

立夏和白露已经打点好了衣服,准备给七娘子换上。天气渐渐热起来,丫鬟们身上早换了纱衣,七娘子也脱了家常穿的绉绸衣裤,换上了淡黄提花府绸短袄与暗紫莨绸百褶裙,随手翻开了一本书,一边看,一边等着王妈妈进门。

王妈妈走进屋里,看着七娘子,就不由得欣赏地眯起了眼睛。

长长的头发编成了两条辫子,垂在耳边,虽然年纪小,打扮得却是一丝不苟,低调中透着华贵,看起来,要比跳脱的五娘子,更像是正院嫡女……

“七娘子,”她笑着开口,语气却分明透了几分急迫。“有些话,想问问您。”

白露和立夏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地退出了东里间。

七娘子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略带惊愕地冲王妈妈挑起了眉毛。

“王妈妈请说。”

她的声音清脆宁静,就像是三月底的寒涧水,透着清凉。

王妈妈注视着七娘子,缓缓道,“七娘子想必不知道……昨晚李老爷上门拜访。”

她口中的李老爷,自然是江苏布政使李文清。

李文清和大老爷一向是过从甚密,一个月总有十多天要登杨家的门,七娘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王妈妈。

王妈妈继续说,“临走的时候,他对大老爷提起了三娘子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