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雍州叛乱(三)(第2/3页)

半个月后,当这支两万人的青州军队按原计划行至幽、豫边境的封河谷时,正好是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山谷中电闪雷鸣,忽然之间,马蹄声大作,河谷前后被无数骑兵迅速封死,青州将士顿时大惊失色,“有埋伏!”

原本应该是前来接应的豫州兵马分批次从两侧山坡俯冲而下,狭长的河谷瞬间被截为三段,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孙缪站在山顶上,俯瞰着那一长条被惊得人仰马翻的青州军队,咧嘴笑开了,“包上去!”

“后撤!后撤!撤出河谷!”负责领军的青州将军桓武在意识到中埋伏后,立即下令全军后撤,下一刻他自己却慌不择路地冲进了山谷峡部,瞬间与身前身后的队伍失去联系,他顾不上撞得散开的头发,震惊地望向那漫山遍野的伏兵,这里怎么会有叛军?

“将军小心!”亲卫见已没有冲出重围的可能,立刻抽出刀来列阵,将桓武护在圈中。桓武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立刻带领众人往树林中掩藏,却被左右冲出来的叛军团团围住,当亲眼见到豫州太守夏伯阳从对面走出来的那一刻,桓武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豫州早已落入叛军之手,这竟是个专门为他而设的陷阱!

“夏伯阳!你这卑鄙宵小!竟然勾结叛军造反!”

夏伯阳听着对方怒火中烧却又同时难掩惊颤的咒骂声,喊道:“桓将军,能否冷静下来,听我一言?”

桓武见对方的兵马迅速围成一圈,却并未即刻动手,瞬间明白对方的用意,“你是来劝降的?可笑!你当我桓武是什么人?”

夏伯阳道:“我在豫州久闻将军的威名,深知将军素来英勇无畏,更不惧死,只不过这两万士兵皆是有家有业的青州子民,桓将军一向视部下如手足,难道忍心看着他们因为自己指挥失当而白白丧命吗?”

桓武立即愤怒道:“你住口!我只后悔有眼无珠,中了你的奸计!”

夏伯阳道:“将军,虽然你我两人交集不多,然而实不相瞒,我在心中敬佩将军已久,今日我亦不忍见到英雄末路、血流漂杵的场景,所以斗胆一劝,此战胜负早已有分晓,两万人的生死性命尽在将军手中,将军深思啊!”他深深地望着对方,“将军,人之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啊。”

夏伯阳亲自出面劝降,意味着豫州后援已不复存在,从头到尾这两万青州将士皆被蒙在鼓中,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困死在河谷中,最憋屈的战败不过如此,本就狼狈不堪的桓武一时又是急又是气,剧烈喘息起来,他慢慢转过头去,望向周围茫然无措的年轻部下,再看向群山上空连绵不绝的火把光亮,良久,像是用尽毕生力气一般,他终于闭了一瞬眼。

午夜,夏伯阳擦了擦被雨打湿的衣服,进入营帐向李稚汇报战果,“桓武已经投诚,他声称是奉桓礼的命令前来豫州,青州桓礼,也算是周围几个州郡长官中反应最快的了。”

“毕竟是京梁士族视作心腹的青州都督,能坐镇西北的都不会是庸碌之才。”李稚的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第一次在谢府见到对方的场景,鹅毛大雪中,牵着黑骊的桓家大公子打着招呼朝他们走过来,那个漂亮慵懒的年轻人,做任何事时脸上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的攻击性,赵慎曾经形容他: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夏伯阳道:“这次领兵的青州将军桓武是桓礼的伯父,虽说投降了仍是喊打喊杀,脾气不太好啊。”

李稚道:“派孙缪去和他谈,明日天亮前务必请他写一封信给桓礼。”

夏伯阳点头道:“也好,我们与青州立场不同,不久的将来必有一战,提前问候下故人也是应有的礼数,只是这书信的内容该如何拟定?”

夏伯阳正仔细斟酌,李稚啪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战讯,“识时务者为俊杰。”

夏伯阳一下子看向李稚,轻声道:“我去把孙缪叫过来。”

孙缪此刻正在山谷中段收编投降的青州军马,心情不是很爽快,他原本以为此番能痛痛快快打一仗,然而李稚与夏伯阳早就决意劝降桓武,他也只能听命,心中却不禁抱怨那个桓武太没骨气,看着宁折不屈,竟然降得比他打得还快,倘若对方能再硬气点,他也有了动手的借口。

说完不中用的将军,再来说说面前这群双目无神的青州士兵,难以想象这支军队在二十年前也曾拥有不动如山、侵掠如火的赫赫声名,是当年西北三支军队中唯一能令氐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孙缪心中怀疑,收复汉阳不会是青州人自己编造出来的故事吧?

两万人并非一个小数目,全部收编起来至少需要两三天,孙缪刚将所有人分为五个批次逐一清点,听闻李稚召见他,他便将手头的任务交给弟弟孙荃,自己带着两三个副将回身往营帐的方向走,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黑暗中有一道锐利的视线锁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