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香江黐线(加更)(第2/3页)

当然,知道内里端倪的苏韵也是在交易厅里和别人从每股1元争着抢到了每股3元,最后收市股价跌到2.5元时,苏韵又花光手上所有余钱扫了一批。

从置牛大战里扣去乱七八糟的杂费,她收入了8万9千多元;这一轮的香江天线,她一路抢着收购下来,平均2元每股,足足收了4万股。

这年头股市大热,不少银行为了吸引业务,纷纷推出了各种各样低要求的金融杠杆服务,苏韵借这个便利,就在银行“冒险”开启了目前能达到的最高倍数金融杠杆,将手里的8万多本金翻了6倍。

而这账户里这多出来的43万多,便被苏韵全部买入了平均3元每股的天线股,总计超过14万股。

本金加杠杆资金所购入的所有股票,在这一场股市泡沫结束之前高价抛出,再扣除银行抽取的运作费用和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到最后如无意外,账户里最终的钱款将能达到500万以上!

当然,大赚特赚的同时也伴随着相应的巨大风险:如果股价下跌,苏家就得补交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如果下跌超过一定程度又补不齐保证金的话,结局就是被强行平仓,见财化水一场空。

这样冒险到近乎疯狂的炒股方式不止苏家一个例子,但在时代眼光和知识水平的局限下,相对求稳的王家人并不敢抄苏韵的作业,只是老老实实地用自己拥有的账户资金买了能够购入的数量,是标准小富则安的小市民心态。

典型撑死胆大的,却又饿不死胆小的——只要懂得及时抛出,总能赚到钱。

可惜的是,临近疯癫的股民总是不懂见好就收,只想着要更多更多。

办完一切业务,苏韵推着苏阿婆往出口通道那边走去时,那些疯狂股民脸上尚未褪去的梦幻潮红,竟是宛如将要滴血一般妖异。

人置身在这个大时代中,根本就无法再独善其身。

但就像俄罗斯方块一样,合群之后,消失的就是自己。

秋风起,蟹脚肥,家庭条件都已经宽裕不少的苏、王两家,正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新鲜买回来的大闸蟹。

“那个香江天线说是发明了一种可供家庭使用的天线,是不是真的?”王嘉遽兴致勃勃地问。

他们两兄弟还小,学习又懒散,不像苏韵那样懂什么股市风云;不过,自从苏韵带着王家人炒了一个月股之后家里待遇飞升,就满心都是关注着股票的消息了。

“要是这次还能赚钱的话,那么我和嘉祥,就都能买一把新吉他作为新年礼物了!”王嘉遽越说越兴奋。

苏韵看了一眼那个被王嘉遽盘得油光水滑的旧吉他,又想了想昨晚他拿回那张惨不忍睹的成绩表后遭遇了一通男女混合双打的事,便沉吟片刻,道:“天线这种东西……其实呢,你阿妈昨晚用来打你的晾衣架捊个造型竖上楼顶,也可以叫做一条天线了。”

饭桌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这是一个泡沫,在破灭之前,我们就要跑路了。”苏韵最后总结道。

因为……凡是泡沫,就必定是会炸的。

六个星期后的1973年1月23日,香江天线已升至30元的历史最高位。

报纸杂志正在照着武侠小说的口吻,形容目前香江的经济已经像小说里面的主角一样“打通了任督两脉后,假以时日必定武功大进”的热火朝天时;一个“只要在楼顶竖上一根普通的铁线,照样都可以接收到电视信号”的消息同时也不胫而走,狠狠地打破了这一番热闹烟云。

早就赶在股价最高位时全部抛售的苏韵,最后一次沉默地走出交易所门口时,看到的,便是一片繁华美梦破灭的混乱场面。

“股市急跌初期,股民前仆后继地飞身跳入金鱼缸、挤爆交易所,想趁低吸纳,结果现在却反手被困!各位观众看看这些人的模样,像不像街市上一只只被扎好套牢的大闸蟹……”闻风而来的各个媒体,正在吐沫横飞地解说着股灾过后的场面,言语之间俨然是对后悔不已的股民进行着敲骨吸髓的恶毒。

“不但是股市震荡,香江天线这个欺世盗名滥竽充数的空壳公司,甚至已经演变成了国际笑话,更有理性的股民将其戏称为‘香江黐线’……”

旧时的香江还是以做服装、黐塑胶花等产业,以及凭借深水良港优势而生的航运为主,又逢大逃港热潮带来了整个城市的人口爆炸,以至于这些轻工产业里,遍布了一大堆工时廉价的工人和趁着空闲、领物资回家制作的临时工。

所谓“黐线”的由来,就是工人为了多赚点钱养家糊口,日做夜做黐塑胶花,黐到整个人头昏脑涨晕晕乎乎,就促使了骂人发神经都是你“黐胶花”啊——延伸到后来,电子产品盛行,工人们改黐胶花为黐线路,这一句骂人的词汇就重新演变成了“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