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忆(第2/2页)

“安静。”瑞卡尔德面露不满,目光在他们之中逡巡一圈,“你先来,安东尼。”

射击场另一头的训练员应声动手,将一名脸颊生着小雀斑的红发少年推到场地中央白线处。

红发少年战战兢兢地站着,没敢发出声音,嘴唇却煞白。

安东尼面不改色地架枪,瞄准,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连眼皮都没抖一下。

“砰——”

枪声响起后,红发少年也捂着手背哀嚎起来。

“我、我的手腕……!”

安东尼只不过打碎了他的手表,然而子弹巨大的冲击力也震得他腕骨碎裂。

旁边的训练员哀嚎的红发少年抬走,将另一个人推到场地中间。

这一批狙击手应该是同期中的佼佼者,心理素质和射击水平都非常高;因为训练要求只是‘击中’,作为射击目标的同伴们基本上都只受了些轻伤。

【北条夏树】已经从短暂的震神中恢复过来,飞速分析起当下情况,并且悄悄感叹不愧是组织,能理直气壮地想出这种不当人的手段训练未成年人。

瑞卡尔德:“黑泽阵。”

终于,轮到小夏树了。

比起其他瑟瑟发抖、被训练员强迫着扛过来的同伴,他的姿态堪称闲庭散步。

小夏树往白线走去,没心没肺地对着架枪的黑泽阵笑,颊侧梨涡深深。

他人还没站定,黑泽阵已经开了枪。

“砰——”

锆石耳坠应声碎裂。

而小夏树本人分毫未损。

瑞卡尔德目露赞许,对女人投去一个稍显得意的眼神。

而面色紧张、紧紧观察着现场情况的女人终于松了口气,低声警告道:“没有下次。”

上午的训练就此结束。

【北条夏树】随着人群往门外走,看见小夏树和黑泽阵并排坐在花坛边上。

他单手捂耳垂,另一只手掌心托着被击碎的耳坠残骸。

“阿阵。”他眨着眼睛抱怨,“我皮肤擦破了。”

黑泽阵垂眸,声音很轻:“抱歉。”

“我没有生气啊。”

“……哦。”

【北条夏树】依然在瞳孔地震……他以前认识琴酒倒能接受,但居然敢叫对方“Gin酱”吗?

黑泽阵顿了顿,问:“很疼?”

小夏树煞有介事地点头,拖长音调,像是在撒娇:“对的,好疼啊——”

于是黑泽阵沉默下来,神色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别担心,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是有点被烫伤的感觉。”小夏树将一团纸巾随手塞到口袋里,侧头取下另一只耳环,笑道,“阿阵,你过来点。”

黑泽阵照做,稍微挪了下身位,凑近。

他同小夏树对视了几秒,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梦里阳光灿漫,将他阴沉的绿眸照成了枝繁叶茂的春天。

小夏树捏着那只耳环,稍一用力,将耳针钉在他的耳垂上。

“痛吗?”他问。

黑泽阵表情纹丝不动,不明所以地回眸看他,像是在无声询问。

“现在我们扯平了。”夏树笑了,“这个送给阿阵。”

黑泽阵垂下眼睛:“……哦。”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夏树问,“瑞卡尔德刚说出‘对他们开枪’要求的时候。”

黑泽阵回以一个冷淡的眼神,并不说话。

“我以为他要你们杀了自己的朋友。所以我一开始想,那我说不定有机会活下来,因为我的心脏比正常人要小一圈,也更偏向左边,对准一般人心脏位置开枪的话,是杀不死我的。”

夏树晃着白皙的小腿,笑得像条得意洋洋的小狗。

“学名上叫小心脏综合征。”

黑泽阵素来淡漠的神色竟然流露出了几分紧张:“……会怎么样?”

“放心,除了心脏输血量跟不上,运动能力会很差之外,没什么后遗症。”

夏树对他眨了眨眼睛,伸臂去捞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摁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你要摸一下吗?……除了位置偏左和形状更小一点之外,都和正常人一样的。”

黑泽阵面无表情:“我并不想摸。”

但他没有抽回手。

在他的掌心下,夏树的心跳隔着皮肉与肋骨传递过来。

咚、咚。

它在变快。

“这下你知道了吧。”夏树仍有兴致开玩笑,“下次如果有这种训练,记得打偏一点,我还想活到八十岁坐高达轮椅。如果我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啦。”

黑泽阵的目光凝在他身上,瞳色冷翠,冰凉而静默。

“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他放低了声音,后半句轻不可闻,刚出口就逸散在风里。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