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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行,那铺子我打算给阿雾当嫁妆的。”荣三爷否了崔氏的提议。其实他心里还有一条路可走,只是他不愿意走而已。

那就是借贷。

官员任职送礼,自己凑不起,多有借贷,待日后归还,京里有专门放这种钱的人。门庭若市,又不愁你不还。你为官时,他可以卡住你的脖子,勒索行事,一旦借贷,这就是落入了他们的口袋,仿佛提线木偶任人摆布了。

可若是不借贷,凑不齐别敬,得罪了这些京城大佬,待三年差满后,你就别想寸进,也可能还不满差,就将你替了。其中种种黑暗关卡实在不能与崔氏道也。

这一夜荣三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崔氏同荣三爷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虽然荣三爷嘴上说他有办法,可看他的样子,崔氏就知道荣三爷这是没法子了。

因此第二日,崔氏将事情同阿雾说了,问了问铺子里的情形。

阿雾对别敬之事,微有知之,但具体并不知道要花费如此多,默了默然后道:“这两年铺子收益还行,太太给我三日时间,我来想想办法吧。”

崔氏点点头,居然一点儿也没觉得奇怪,自己居然将这样的重担压在了一个才十一岁小姑娘的肩头上,还丝毫不为她觉得重。

才过得两日,阿雾就将三千两的银票放在了崔氏的手里。

别说崔氏,就是荣三爷知道了也极为惊奇,唤了阿雾到跟前问,“你哪里来的这样多银子?”

阿雾也不瞒荣三爷,将这两年铺子的进益,以及雪花缎的事情告诉了荣三爷,但阿雾都把功劳推给了柳京娘,因此荣三爷也不疑她,只叹她运气好,随便救得一人,居然有如此大用场。

荣三爷既欣慰又高兴,一时又听阿雾说了柳京娘的志向,其实那就是阿雾的志向,关于崔绣要开遍大江南北的事情。

这两年荣三爷历经海外,眼光不再局限在国朝,在见识了沿海地区因为同外洋互贸而带来的繁华后,对在国朝列居最末的士农工商中的商不仅没有看不起,反而意识到那才是国朝要繁荣的重要一角,尽管这种意识并不深刻和显着,但荣三爷曾设想过,若有朝一日他能站在国朝官场的顶峰,必然要考虑大力促进国朝同外洋的互市,不仅仅在沿海,还要沟通内陆,互通有无,以充国库,扬我国威。

只要国帑充足,军费无欠,那觊觎国朝富饶的北方鞑靼,东北瓦刺,以及虎视眈眈的高丽,甚至东南如今流窜的海匪都将不再成为威胁。

当然这一切都是畅想,当务之急,荣三爷是该收拾包袱,带着妻女,好好去江苏学政上办差。

隆庆二十九年季春,荣三爷的江苏学政一差还未任满,却接上谕回京出任礼部右侍郎一职,荣三爷隆庆二十三年由翰林修撰入仕,短短六年,成为大夏朝的三品大员,这样升迁的速度,虽然不算空前绝后,但也已经让人十足羡艳了。

实则是荣三爷运气好,若非出使外洋平安归来,帝前对答得宜,得了个福大命大的印象,官职升迁也不会如此之快。再加上当年与荣三爷一起,充当正使出使外洋的吴明开如今成了皇帝眼里的红人,已经入阁,管礼部事。

这一次正是吴明开的推荐,荣三爷才能提前回京。这就是人的运数。当年大太太暗中使力促使了荣三爷出使外洋,以为可以假借老天爷的手收了荣三爷,却不料反而助了荣三爷的运程。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上京大运河从通州凿开了一条河道入上京,直通上京城内的西海码头。每年从运河冰化开始,这里就日日车船不绝,但也并非所有船只都可以停靠在西海码头。等闲人的船只只能停在通州码头,换陆路入京。

荣三爷拖家带口从上京去江苏的时候,也是在通州码头上的船。但这一回圣谕里,荣三爷已经迁为三品大员,入了礼部,他的官船就可以开到西海码头了。

季春时分,西海码头上岸边的柳枝吐绿,气候最是一年宜人之季。这一日天上春日暖照,偶有一丝流云浮过,给单调的天空添了一丝颜色。码头上来往的工人早就脱了棉袄,今日连夹衣都穿不住了,薄薄一件单衣往来,头上还油光泛亮。

荣三爷的官船就在这日驶入了西海码头,按班排序在巳时初刻靠了岸。前头先行的是吏部、兵部的船只,或者内务府的船只,或带着皇命赶着回京复旨要员的船只。

荣三爷这日的运气还算不错,能赶在中午前头靠岸。

安国公府派出来的接荣三爷的轿子、马车已经等在岸边许久了。这会儿看荣三爷的官船靠岸,桅杆上高书一个“荣”字,知道是自家的船到了,赶紧迎了上来。

带头来迎的人是安国公亲自安排的,外院的大管事荣达,荣达是由安国公特地赐了家姓的管事,是安国公最器重的管事,这一回他亲自来迎接荣三爷,连荣三爷都不由自主地觉得脸上有光,长长吐了口气,他的父亲终于肯正眼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