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2/4页)

殷予怀向曲也望去,看着高高瘦瘦的,十几岁模样。

他也看不清,故而眼眸只是在曲也的方向停留了一瞬。

曲也也聪慧,连忙从一旁的桌子上断过茶水。

殷予怀伸手,接过茶杯,却在下一刻咳嗽了起来。

明明是夏日,屋子里面四处都燃着炭火,但是殷予怀额头还是冒着冷汗,咳嗽也止不住。

曲也忙去把四周都添了些炭火,再回来时,看见那个茶杯已经到了桌上。

曲也有些愣住,看向一旁的轮椅:“公子的腿,还好吗?”

等待曲也的,自然只有沉默。

曲也也不敢掀开已经放下去的床帘,只敢偷偷地回忆殷予怀的脸。

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贵人。

便是那些话本子里的小人儿,也及不上半分。

*

杨三没有去抓药。

不能说出那些事情,杨三不得已向殷予怀撒了谎。

今日是十三,每月十三,是他去向郁岑领药的日子。他所中的毒,需要每半个月服一次解药,每次他来这个小巷子中寻郁岑,郁岑都会给他两颗解药,也就是一个月的量。

如若离开这解药,不过半月,他便会毒发身亡。

杨三停在巷子中,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敲响了门。

如今知晓殿下还在这世间的,便只有他了。如若连自己的性命都护不住,那一切便都是空谈。待到殿下病好了...至少能够行走了,他再寻法子不迟。

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是郁岑。

郁岑递过一个盒子,随意问道:“殷予怀最近怎么样了?”

杨三诚实回答:“已经不再随便昏睡过去了,眼睛模糊能够看见光,但是应该看不清。偶尔能下一回床,但是不过两步,身子便没有力气了。”

郁岑蹙眉:“还是不能说话吗?”

杨三摇头:“不能,自从半年前昏睡以来,殿下再未开过口。”

郁岑抚摸着刚刚从药田里面摘下来的药材,眼眸中出现而来一丝不解,对着杨三道:“你可以走了,如若有异常,再来寻我吧。”

说着转身向着药田去,小声嘀咕道:“按理说不该啊,耳朵,眼睛都可以好,为什么不能说话呢...”

杨三从外面掩上了门,握紧了手中的小锦盒。走在路上,想了想,杨三将一颗解药从中间分开,只服下了半颗。

路过街边的小摊时,杨三楞了一瞬,随后掏出银钱:“老板,给我来十文钱的饴糖吧。”

*

杨三再回到小院时,正看见正在忙碌的曲也。

他忙上去,和曲也一起添炭火:“小曲,公子又开始发寒了吗?”

曲也点头:“杨哥,今日一直如此,我已经添了许多趟了。”

杨三一哽咽,眼眸突然有些发红,他默默低下头:“麻烦小曲了。”

曲也一愣,随后笑着大大咧咧道:“怎么会,别说这话,杨大哥给曲也工钱了的。若是真的要说,是曲也谢谢杨大哥,老母孱弱,幼妹稚小,若不是杨大哥这份差事,曲也一家怕是都要饿死。”

说到这,曲也一摆摆头,忙转移话题:“对了,今日公子应当是独自下了床。”

杨三手中动作一愣,炭火都差点掉下来:“独自?”

曲也接过杨三手中的东西:“是,杨大哥,今日我去为公子添炭火,回来后发现原本在公子手上的茶杯到了桌上,那距离,怎么也是要下床才能够到的。这院子中只有我们三人,杨大哥你外出了,我去厨房了,只能是公子了。我看见那轮椅,还以为公子是不能行走了,但是今日那茶杯...”

杨三许久才从欣喜中回过神来,他有些高兴地转来转去,逗笑了一盘的曲也。

转到最后,杨三也没进去。

那些他对殿下撒的谎,让他浑身的欢喜,一下字冰冷下来。

即便他这半年已经想了太多,杨三还是得承认,他是害怕殿下知晓他的背叛的。

无论如何,曾经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杨三拿出了饴糖,沉默了许久,望向了正在歇息的曲也。

他走过去,将那一包月亮黄的饴糖递了过去:“街边看见的,给你家阿姊带过去吧,小孩子都喜欢这些。”

曲也欣喜收下,珍重地放入怀中:“多谢杨大哥!”

杨三摇摇头:“无事。”

*

杨三在小院的时候,曲也一般就不来了。

隔日,杨三唯殷予怀喝药时,突然发现他面色有些发红,手一摸额头,罕见地有些发烫。

杨三忙打开了紧闭的窗,光缓缓地照了进来。

殷予怀眼眸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但是瞬间过去后,他又恢复了平静,像是手指那一瞬间的僵硬不存在一般,他平静地喝着碗中的药。

待到一碗药见底,殷予怀顺着光最盛的地方望去——是一扇窗。

今日,他已经能差不多看清东西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