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没听到他让你滚远点么。”(第2/4页)

也是第一次知道,会有母子之间的相处模式这么奇怪。

刚才严越母亲说话的态度……肉眼可见的低姿态。

仿佛做过什么对不起儿子的事。

严越看起来情绪有点低落,不太想说话。

阮知慕不想勉强他,停住话头。

天色已晚,暮色四合,四面八方的居民楼里传来家常菜的香味。

回了家,阮知慕煮了锅小米粥,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豆沙包和萝卜丝包,放在蒸笼里蒸了蒸,直到热乎松软。

两人在沉默中吃完晚饭。

阮知慕放下饭碗:“去天台上看会儿星星?我看新闻说,今晚有超大狮子座流星雨呢。”

严越:“好蹩脚的聊天理由。”

阮知慕:“……”

“那你给我个面子,”阮知慕厚着脸皮,“我都这么努力了解你了,你稍微给点回应呗,我中学的时候追班花都没这么殷勤。”

严越:“你还追过女生?”

“嗐,中学的时候跟哥们儿胡闹,那会儿哪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知道周围人都在追,我要是追上了肯定特有面子。”

严越:“后来追到了吗。”

阮知慕:“送花送裙子请吃饭,一个月就追到了。后来她听说我是为了打赌才追她,气哭了,又把我踹了。”

严越哼笑了一声。

不知道被他哪句话取悦,严越总算是愿意跟他上去聊聊了。

阮知慕从前就喜欢和朋友在天台聊天,天台是个让人放松的地方。

空旷,辽远,静谧,星星和月亮都近在咫尺,人变得无比渺小,也无比宏大。

在星空下,再内向的人也会变得开朗健谈。

刚跟展子航恋爱的时候,他们也时常在天台聊天。

后来展子航嫌不够浪漫,黑漆漆的水泥地有什么意思,不肯再去,他就一个人搬把椅子,一盘花生米一瓶啤酒,在天台听鬼故事或者发呆,一待就是半夜。

阮知慕耐着性子陪严越聊到九点多,终于知道了那些从前不知道的内情。

关于严家,关于严越,关于他的父母的故事。

严明华告诉阮知慕的部分,只有一部分是真的。

倒不是严明华刻意隐瞒,而是严明华本身也是这个小家庭的局外人,对事情并没有全然了解。

严越并非父母离婚的受害者,相反,是他极力促成了父母的离婚。

严尊诚是罕见的那种对自我和他人要求都极高的人,这个“要求高”,并非是要求妻子和自己一样严格自律、痴迷工作,而是他对身边的一切都有极强的掌控欲。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是聪明伶俐的天之骄子,同时,希望自己的妻子柔弱可爱,不谙世事,只能依附于他而生存。

严越的母亲叫乔瑜,认识严尊诚的时候,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因为从小学习艺术,充满对婚姻生活的美好幻想。她天真地觉得严尊诚的掌控欲代表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她的父母、朋友也都认为严尊诚是十分符合社会标准的“婚姻优质男”。

她是在结婚一年之后,才发现了严尊诚的真实想法。

严尊诚无条件地供养她吃穿,每个月打给她价值不菲的生活费,对她的无理要求有求必应,看起来的确是模范丈夫。

唯独有一点,严尊诚不允许她工作。

在严尊诚的认知里,成功男人的标志就是养着一个漂亮娇贵的老婆在家里,每天只要负责逛街和做美容,十指不沾阳春水。

妻子是他的展示品,展示他爱情和事业的成功。

尤其乔瑜的专业是大提琴,在结婚前,她每周都要去交响乐团参加演出,闲暇时在培训班教小孩子。

在严尊诚的圈子里,这样抛头露面的辛苦工作是会引人耻笑的,这意味着丈夫的无能。

结婚之后,乔瑜的所有工作都被迫终止了。

严尊诚甚至严格规定她的穿着,出门必须是奢牌新款成衣,必须穿高跟鞋出入宴席。

即便乔瑜足弓扁平,脚型偏圆润,并不适合穿高跟鞋。

被迫适应高跟鞋之后,一个月有二十天脚跟都是肿的,脚底磨出了厚厚一层茧。

乔瑜教养很好,不会吵架,于是家里陷入了长年的冷战。

从严越记事起,母亲就不怎么和父亲说话,在家的时候通常是在弹钢琴、拉大提琴,或者看书。

乔瑜看的书很杂,有的是法文的,严越还小的时候会缠着母亲读书上的故事给她听,乔瑜从来没有读过,只是喊来保姆照顾他。

保姆抱着他,一遍一遍地讲《格林童话故事集》。

严越长大后才知道,乔瑜最经常看的那本书,是杜拉斯的《琴声如诉》。

九岁那年的生日宴,乔瑜让严越许个愿望。

严越把一大口蛋糕吞进嘴里,说,你们离婚吧,严尊诚根本不爱你。

乔瑜的经济实力远远不及严尊诚,但她可以分得一笔不小的资产,如果严越要求跟着母亲的话,法院是很有可能把他判给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