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番外五(第3/4页)

关于后宫之事,萧持除了在立后之时表明心中所想,之后再也没有明说,可所作所为又敲打着朝臣,叫他们管好自己,不要有事没事把手伸到他的后宫去。

这次的升迁,跟以往还有不一样,朝臣知道萧持的意思,做错了事,没有官做,做对了却可以升官,两相比较,大家自然懂了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拿姜肆的身份说事。

更何况燕都安定不到一年之久,萧持便又开始披甲上阵,冀北还有失地没有收复,百姓远没到可以安定下来的时候。

战场上,姜肆不止是一国之后,还是保证军中有生力量一个强有力的后援,久而久之,姜肆在军中的呼声越来越高,传扬越来越广,得民心顺民意,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希望她的后位越坐越安稳,能一直陪伴在萧持左右。

也正是因为她有这样的出身,才能平视一兵一卒一民一子的性命,将他们同等看待。

景隆十年,皇太子随军出征,年仅十五,便替萧持平定了冀北最后十个负隅顽抗的部落,彻底收复北方失地。

此后,他又南下平叛,把大齐建国以来就一直不受管教的毒疆收复,西南部落造反,他也一并收拢,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都会停留半年到一年之久,颁下新的政令,教化于民,等到真的安稳之后才离开。

就这样过了五年,朝中对这个皇太子再大的质疑声也消失殆尽了,朝中拥护的口碑都是他一点一滴挣下来的,不是萧持的执意传位,也不靠背后的外家势力,完全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才干。

只是还有一点,让人无法全然放心。

景隆十五年,大齐统一,万民归心。

将军府一个无人在意的偏僻小院里,霍岐端着一壶酒一饮而尽,他颓然地坐在台阶上,酒水顺着下巴流下,脸上已尽沧桑之感。

想起白日里进宫,陛下跟他说的那些话,他眼圈一红,又拿起一坛酒仰头灌进肺腑里,饮罢,丢了酒坛子,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发现诺大的将军府,好像空得只剩下他一个人。

霍昀奚不在了,早在十多年前,他就让萧彻将他带走,每每想到了可能是自己逼死了王语缨,他都没办法再面对霍昀奚那张脸。

去了萧彻那里,对霍昀奚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逍遥王爷,背后没有人盯着,虽然不能继承王位,却可以在萧彻的荫恩下安稳度过余生。

霍岐自嘲笑笑,他好像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天,想到有一天他会一无所有。

他抬头看着月光,皎洁月华散落在地,像是铺了一层雪花,耳边响起久远的声音,手臂处仿佛有人抱着他。

“大哥,你看,你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

那时候的生活多宁静啊,他每日与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相伴,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是后来他自己回清水县小住一段时间,没带任何人,也没带任何钱财,他才发觉光是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让他焦头烂额了。

他好像那时候才清楚肆肆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怎样的印记,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不太会让他意识到的重要。

他只见风月,不见岁月。

便以为人生中只有风月的温柔,没有岁月的雕琢。

今日出宫时,宫门口碰见了姜遂安,他早已经不如幼时那般体弱多病,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坐在战马上,比他还要英姿飒爽。

他在宫门口踌躇良久,想着要跟他说一句什么,可姜遂安打马走过了,眼风半点没有给他,就好像完完全全无视了这个人,可他百分百确信他看见他了。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就在想,自己这一生,到底做对过什么事呢?

他总觉得自己没有错,所有的决定都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他娶了王语缨,把发妻丢在乱世中五年未管,功成名就后得知妻儿还活着,又想两全其美,左拥右抱。

逼得发妻与他和离,对亲生骨肉阿回,没有尽过一日父亲该尽的责任,他想听他喊一声爹,可他配听吗?

在那之后,他得知王家嫁女的真相,一时只记得自己被迫抛妻弃子的激愤,却忘了迎娶王语缨时真心实意的欢喜,他记得自己被蒙骗,却忘了曾经起疑却暗自躲避的内心,这样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哪会没有陷阱啊,他早就该猜到。

直到听闻王语缨的死讯,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虚伪。

可也仍旧过了许多年。

如今他已是朝中煊赫无比的大将军,手握重权,无人能敌,他想起有人对他说:“你挡了他的路。”

呵呵,原来是挡了路。

这么容易就得到的一生,到最后还是要原数奉还。

霍岐跌倒在地,脸贴着地面,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