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忘川·雪敛(第3/8页)

叶故10岁那年被册封为太子,也是那一年他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份。莲妃派人传话,待他成年,便接他入宫,恢复身份。

就在前不久,叶故行了成年礼,迷茫又焦灼地等待前方未知的安排,却只等来先皇突然暴毙的消息,紧接着便是太子病重而亡,七皇子持传位圣旨登基。

那一夜,房门被拍响,叶故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也是最后一次。

传位诏书和密信被照顾他的嬷嬷缝在衣服里,之后陌生人将他接走,又将他关进刑部大牢,然后便是流放之路。

出京那一日,他听说莲妃自尽而亡的消息。这个母亲从来没有抚养过他一日,却将他要走的路一道道铺好,他还记得那一日面容憔悴的女子将他抱在怀里哭着说“对不起”。她的爱,从来都不比其他母亲少。

夜里的风让他觉得很冷,连月色都凄凉,他听见雪敛问他:“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她仍是那样淡然的语气,他突然就觉得愤怒,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笑了笑:“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他们你的身份。我想,当今皇上一定很希望得到你的消息。”

他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扑过去掐死她:“我那么信任你!”

她惊讶地挑了挑眼角:“你的母妃没有告诉你,不要相信女人吗?”

凄凉月色下,他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往日总是明亮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水汽,嗓音从齿缝中挤出来:“跟着流放队伍去沁州,沁州都督,是我的舅父。”

她了然地点头:“届时让他将你换出来,对于一个都督来说的确不算难事。”身后传来翻身的声音,她靠近他一些,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嗓音像山间的雪一样凉,“到时还请……殿下,将我也救出去。”

她换了称呼,“殿下”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仿佛格外正式。

她拍拍手站起来,望着夜幕下的繁星:“殿下要走的这条路必定危险重重,多个信任的帮手在身边,也会安心吧。”

他赌气似的别过头:“我才不会信任你!”

她俯下身,黑发从他的脸颊拂过:“那是以前。今后,请殿下安心信任我。”

第肆章

叶故对雪敛的态度变了很多,不再亲近她,甚至不愿意和她说话。可她却越发恭敬起来,就像她说的那样,将他当作殿下对待。不知为何,这个模样的雪敛让他更加生气。

一路闹着别扭到了沁州,叶故想用银子私通驿卒帮忙报信,被雪敛拦了下来。

“如此隐秘之事,怎能让外人知道。”

半夜差役睡下后,叶故听见身边传来轻轻的声音,借着月光他看清雪敛打开枷锁,拿着他的信物从窗口一跃而出,像夜里无声的鹰,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随时都可以打开枷锁逃走,只是她没有那么做。她留了下来,留在他身边,为的绝不仅仅是帮他。

雪敛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并不知道,只是醒来后他依然睡在她的身边,他们挨得那么近,低头就能触上彼此的嘴唇。

翌日一早,果然有人前来,一番交涉后,差役取下了他和雪敛的枷锁,他们被带上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入了都督府。

不久之后,他便见到了这位舅父,沁州都督林荆阳。中年男子面色威严,身段硬朗,直视叶故良久,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孩子,一路委屈了。”

这是叶故见到的除母亲外第一个亲人,顷刻间便红了眼。林荆阳同他说了许多话,也看了他藏起来的诏书密信,最后他问叶故:“你母妃临死前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他握着拳头:“母亲说,舅父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林荆阳一愣,随即大笑三声,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好,好。好孩子,舅父必不负你母亲所托。”

话音刚落,他看了眼笔直地站在一旁的雪敛,皱起眉头:“这位是?”

叶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等了半天,雪敛开口道:“大人,我是殿下的侍卫。”

林荆阳的眉头皱得更深:“哪儿来的这么个小女娃娃当侍卫?”

叶故抿了抿嘴唇,终于开口:“舅父,雪敛和你一样。”他看了她一眼,眼底光芒万千,终化作嘴边一句坚定的话语,“都是我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穿堂风吹起她垂落的袖口,她仿佛笑了一下,却仍是那副眉清目秀的面容。

沁州属南境重镇,林荆阳驻守沁州十多年,两万驻城军对他忠心耿耿,但若要起兵,两万兵力远远不足。

但起兵一事不能操之过急,如今尚不知宫中是否知道真假太子一事,一切都要从长计议。林荆阳对外宣称叶故是他的远房表侄,将叶故和雪敛在府中安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