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龙首(第2/7页)

而他冷着一张脸,心里并不惧怕,因为读到了宁英的记忆,他直接来到了白日若清来过的地方,精准地找到了皇宫里的那个女人。

他去时那个女人并没有睡觉,反而是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床上,嘴里念叨着什么。

她像是受了不少的刺激,坐在床上轻轻地晃着身子,摇摆不定的样子就像是干枯河道两侧的芦苇,苍凉孤寂的感觉压着陈日的旧景升荡不停。

而她的身体在死的时候长满了楼枝,因此接触到她的东西不久后也会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若清之所以觉得脸侧刺痛难忍,就是因为她碰了若清,楼枝入了若清的脸。

澶容不了解楼枝,只知道她或是墙角那人是若清的孽债。

他别的都不在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解开若清身上的孽债,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你要什么?”

女子并未理他,还是那副呆呆的模样。

澶容眸光微闪,越过她看向床后躺着的尸体。

他沉着脸走了过去,本意观察一下女子床后的那具尸体,没想到在经过女人的身边,与她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女人会猛地抬起头。

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她迷茫地抬起头看向澶容,慢慢地歪过头,犹豫地喊了一句:“叔……公?”

脚步一顿。

澶容难得愣了一下。

叔公?

谁是她的叔公?

澶容刚要张嘴说一句你在叫谁,却被吹起的一阵风迷了眼睛。

而那女子在他停住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摆,声音急促而沙哑,抓着他的样子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仓皇地喊着:“叔公?叔公!我给你写信了!我找人去宁水请你了!”

“叔公!”她越说越急,干脆从床上站了起来,来到澶容的身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叔公你救救陈已安吧!叔公你救救他吧!”

澶容回过头,刚要问她为何叫他叔公,那女子又按住了头,表情变得十分慌张,接着她抬起手一挥,澶容便如同若清一般从那座前朝宫殿中被赶了出去。

而这时外面下起了雨。

澶容拿着他的剑站在雨中,耳边眼前全都是女子说过的话和那无比绝望的声音。

不明缘由,他心堵得有些难受。

他闭上眼睛,细雨顺着他的眉眼往下流淌,即便表情变化不大,也能让看到他的人知道他有些心烦。他拎着剑,面前是那扇朱红色的旧门,可这次不管他怎么闯,那里都像是一道幻海,任由他的身体穿过无数次却无法进入。

他似乎成了被旧宫排斥的来客。

澶容没有强求,他站在门前,“你叫我叔公,又叫我救人,总该告诉我你为何叫我叔公,又要我怎么救这个人?”

随着这声落下,落雷声响起。

可对面那扇朱红色的旧门却合得紧紧的,就是不肯打开。

澶容看了一眼压过来的雷雨,收起剑往回走去,而宫道幽深,雨水顺着两侧的青瓦流淌,打湿了脚下的石板,映的一条窄窄的宫道像是干净却又悲伤的镜面。而这镜蓄着水,在他踩上去的时候扩散出一个个并不纯粹的圆,他冷肃的面容被雨水打湿不显狼狈,倒像是一朵浮在水面,落在镜上的清荷。

其实回去找若清的路并不算远,可他望着头顶那道笼罩了整个皇宫的拱形金龙门,不知为何对着金龙紧闭的眼睛十分感兴趣。

那是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龙,它的头对着天空,头尾两端流动着细细的金线,金线罩着下方的宫墙,既威风强悍又精细漂亮。

早前进皇宫时澶容就看到了这道门。

那时的他看着这道门,对这道门不感兴趣,如今他看着这道门,却觉得他很想看看上方的龙头是什么样的。

而想就要去做。

他拔出剑,长剑出鞘的动作一气呵成,剑身擒住贴过来的落雨,又将落雨甩了出去,形成了半个淡蓝色的光圈,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圆。

在细雨落地之时,他已经顶着雨势来到了金龙龙首的位置,停在龙目的对面。

这时被长公主派来的长竟就在他的斜后方,手拿油纸伞无声地打量着他。

因为读了宁英的记忆,澶容知道旧宫的那个女人是昌留的鲛人,也知道这道金龙门对长公主的意义,可他不在意长公主的心思,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自己来到这里,继续往前靠去。

同一时间,下方的长竟把雨伞往上抬去,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澶容盯着金龙雕像,而从天落下的雨水不会留情,不会因为下面站着的人是皇亲贵胄而收小雨势。

雨越下越大。

那金龙门迎着风雨,依旧稳稳地坐在这里,如澶容一般都在接受细雨的洗礼。

细细的水流静默地顺着金色的面纹而下,而那光滑的金壁不留水,在龙首上流淌的落雨很快变成小小的圆润水珠滚了下去,砸向下方的青砖碧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