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3页)

肖倾立刻脱下大氅披在少女身上为她遮身,并将塞在她嘴里的布条取出,心软得一塌糊涂:“胭儿?”

胭儿浑身都疼,她不断颤抖着,原本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不知因何原因被洗去了,露出的小脸同扶桑若木的幻境里一样,秀丽清美,笑起来的时候一定特别好看。

但胭儿或许,十几年也未曾笑过了。

陆谨之也走了进来,将门关上,阻隔外面的视线。然而门一关,微弱的晨光也随之被关在了外面,屋子内阴暗得近乎压抑。

肖倾等胭儿平静下来,才轻声问道:“这十几年的痴傻,是你装的吧?”

胭儿不说话,脸上的泪水却流个不停。

过了半晌,她才哑声道:“我装疯,卖傻,脸涂着丑极的胭脂掩盖面容,每夜跑到街上去唱姑姑的歌谣,就是想,或许有一天小公子会遇着我,我好将那些事讲与他听。”

因为害怕会有人寻到她逼问小公子的下落,她一装就是数十载,但她又怕小公子不知自己的身世遭人利用,就夜夜在街上反复唱着姑姑的歌谣。

陆谨之蹲在她身边,只是胭儿已经再无力睁开眼看一眼这缭乱的世界,她哽咽道:“当年若不是我的愚昧,或许结果就不会是这样。”

她怪自己,当年没第一时间辨出宁桓,让姑姑错失了唯一的救赎。

肖倾静静听她说着,紧紧握着她浑身唯一完好的双手,她的手指因为疼痛而颤抖得厉害。

肖倾问道:“那颗记录你们过往的影珠,是宁桓从你记忆里取出的吗?”

胭儿声音很微弱,但还是回答了他:“当年姑姑死后,我带着孩子在扶桑若木里到处寻找此前见过的那名道长,找了许久,终于找着了,道长自我记忆里提炼出了影珠,将它戴在小公子的脖颈上,就是为了让小公子长大后知道自己的身世。”

陆谨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极为隐忍的痛色。

胭儿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娇小的下巴,她心肺俱碎,就算此时用灵力修复,也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是因为陆谨之的主角光环,胭儿遵照这个世界的人物设定,一五一十交代了前因后果。

肖倾很想问她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对一个被追杀的人那么死心塌地,但他握着胭儿越渐冰凉的手指却问不出口,胭儿闭着眼叹息道:“我当年就在想,若是能为姑姑怀里未出生的孩子缝一个长生肚兜,就好了......”

“那时候我抱着那么小的孩子,却不知道这就是永别。”

胭儿语音落下,再无生息。

少女依然拥有着十几年前的容貌,阖着的眼睫上泪光闪闪,就连到死都带着遗憾,到死都不知道,她曾经抱着的婴儿,此时就在她旁边,眉宇痛苦地听她说起曾经往事。

隔了很久俱寂的时光,直到太阳高挂,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肖倾才低声问道:“为何你不跟胭儿说,你在?”

陆谨之垂着头,声音特别轻:“我依然觉得不真实,师叔你知道吗,我当了十几年的陆家二公子,这几个月接连打破陈旧,跟我说,其实我不是。”

“如果我不叫陆谨之,那我......应该是谁?”

肖倾将胭儿轻柔地放在地上,用大氅将她盖着,打开门走了出去,晨曦照着他半张侧过来的俊美容颜,对他道:“你是上清门承缘宫宫主傅明秋之徒,是我的师侄。”

日光倾城,温度正好,有风拂过,轻柔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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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国的瘟疫来势凶猛,王室拿不下陆谨之,高层便纷纷打起了接班人羽裳公主的主意,但他们的要求都被权力至高者尤阿普给驳下了,就连国王开口都无济于事。

毕竟昭司享受的是万民敬仰,轻易动不得。

于是这天夜里,肖倾收到下属带来的一封血书,是羽裳想尽办法,才托人周转来的。

肖倾看完,默默放在烛火上将血书烧了,坐在窗下吹了会风,才对下属道:“你布置人手,去接应她吧。”

属下迟疑道:“如此主上岂不是得罪了南疆昭司?”

肖倾偏过头看他,冷笑道:“南疆国就要没了,哪来的昭司?”

于是自家属下就带着一脸崇拜敬畏的表情,办事去了。

肖倾很熟悉这个表情,当年在云锦城的时候,万花楼的老鸨也是这副模样,还以为云锦城的风波全是他一个人搅弄出来的。

肖倾:“......”

或许原身有时候也想过洗一洗自己身上的黑锅,但由于太根深蒂固,连属下都坚信他的人设,是以,放弃了。

肖倾出了门,敲了下隔壁的门,迟迟没人回应,他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周惟居住的房间。

自从胭儿的事发生后,陆谨之总是三天两头见不着人影,有时候瞧见了,也是深更露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脸色苍白的,问他,只是笑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