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昭棠回岁宜这年,海棠花得格外热闹。

岁宜市博物馆临山,后院里有一片湖。早春的清晨山岚缭绕,露珠淌在湖边的海棠花瓣上,风一吹,打了个旋儿,滚落到湖水里。

早晨七点刚过,街上车辆还算稀松,一辆出租车畅通无阻驶来,在博物馆门前停下。

昭棠向司机道了声谢,推门下车。外头雾气厚重,她不自觉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快步往馆里走去。

门卫室内的大叔正捧着铁盆吃面条,远远见到昭棠,没等她拿卡,主动为她开了门,笑着打招呼:“今天这么早啊?”

昭棠扬起脸,含笑道谢:“早点过来,谢谢您。”

甲骨文研究中心在后院的一座仿古建筑内,两层的小楼,歇山顶,暗红色外墙,面积不大。屋后栽芭蕉和桂树,屋前海棠和朱砂梅开得如烟似锦,不远处两株荷花木兰刚刚冒出青绿色的花骨朵。

这个点,楼内空无一人。

昭棠快步走进办公室,打开门窗,忍着清晨的寒意让空气对流了几分钟。等清润的空气将办公室内锁了整夜的沉闷气息驱散,她才重新将门窗关好,打开空调,一头扑倒在办公桌上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八点五十,临近上班时间,院子里嘈杂起来,昭棠惺忪睁开眼。

同事孙珞宁推门而进,见到她,一脸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昭棠:“……”

这问题问得好。

“那应该是因为……”

昭棠这么睡了两个小时,此时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她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一脸认真地回答:“家里没矿吧。”

所以得上班,让自己活下去。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今天怎么没有踩点到?要是按你日常作息,你就能遇见你命中注定的男人了!”

昭棠:“?”

她命中注定的什么?

孙珞宁走到昭棠桌前,说起帅哥,声音激动得不行:“就在主楼外面!真的是又高又帅,五官英挺,轮廓利落,一件休闲外套都被他穿出了制服的英气笔挺,插个兜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禁欲的荷尔蒙气息……啊救命!真的好帅!”

昭棠试着慢慢以痛苦的姿势撑起身子,随口附和:“是不是哪个明星?”

孙珞宁摆摆手:“不只是帅,还有气质,就是那种冷硬里透着恣意,不羁里带点锋利。”

冷硬里透着恣意,不羁里带点锋利……昭棠想了一下:“野马吗?”

“什么野马?是马也是汗血宝马!千里马!”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两人,说话也没什么禁忌,孙珞宁偏头打量着昭棠,不怀好意眨了下眼:“就是……看一眼就让你腿软,想试试他体力是不是一样惊人那种。”

“……”昭棠睡得浑身疼,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恹恹问,“那你怎么不上去要个微信?”

“这不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吗?”孙珞宁娇羞地捂了下脸,又说,“接待部的部花去要了,还有两个女游客,都没要到。”

昭棠拿出一袋豆浆,将粉末倒进马克杯里:“这么绝情?”

“不不,不是绝情,是专情!”孙珞宁笑嘻嘻问昭棠,“你知道他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吗?”

“什么?”

“他说:女性只加直系血亲、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和未来老婆。”

昭棠:“……”

无言以对。

总觉得这话像极了狗男人的鬼扯。

逻辑也有问题。

昭棠忍不住问:“那他怎么就知道她们不是他未来老婆呢?”

“问了!说大师算过了,他未来老婆的名字是两个字的,前面一个带火,后面一个带木。”

“……”

“木火通明。”

“……”

昭棠无语地起身去接水,孙珞宁跟在她身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激动地说:“‘昭’带日,日就是火,‘棠’带木,棠棠,你说巧不巧?你的名字不就刚好是前面一个带火,后面一个带木吗!”

“……”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现在应该还在主楼外面。”

“……”

孙珞宁着急地问:“你都不心动的吗?且不说这种命中注定的缘分本身就很令人心动,就说那张脸,那个身材……啊我真是远远看着都欲罢不能!可恨名字误我,如果我叫昭棠,我当场就冲了!”

昭棠:“……”

这种狗男人的鬼扯算哪门子的命中注定啊!

孙珞宁:“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昭棠沉默了两秒:“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昭棠看着孙珞宁没戴眼镜的双眼,一脸不解地问:“你不是近视吗?你远远看着,是怎么看清楚他脸的?”

孙珞宁:“………………”

她就!不能!远远感受下!男色的氛围感吗!

孙珞宁走回自己位子,装模作样感慨:“世间三大恨事:牡丹无香,鲫鱼多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