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花绚烂

章前页:那一年,她仍美丽,他依旧年轻。他们的爱情或许疯狂,或许荒诞。因为稍纵即逝,才更应该为世人所知。

最终他们没有去北京,而是回了萧寒的老家。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反而能让何冉找到久违的归属感。

事先没有给家里消息,泉泉因为这个意外的惊喜乐得上跳下窜,围着何冉不停转。

萧寒老母对何冉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尤其是在知道她生了重病以后。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病怏怏的儿媳妇,那意味着将要给家里带来无数的开销和负担。

每天吃完饭后,母子俩都会因为何冉的事而争执起来。吵到最后,往往不可开交。

老太太一张脸涨得通红,喘不过气来,被泉泉扶回屋里休息。萧寒不善言辞,也元气大伤。这个时候何冉则沉默地呆在房间里,不露面。

萧寒收拾好残局后才回屋找她,他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妈年纪大了就爱唠叨,你别太往心里去。”

“没什么呀,反正她说的我也听不懂。”何冉并不计较,她招手示意他过来坐,“倒是你,没必要跟老年人吵得这么凶。”

萧寒郑重其事地说:“我要娶你,当然得一直说到她同意为止。”

“娶我?”何冉愣了愣。

“嗯。”萧寒点头,他说着自己的规划:“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在村子里摆酒席。”

何冉不由好奇起来,“你们这里的新娘子要打扮成什么样子呀?”

萧寒告诉她:“没什么特别讲究的,过去是红大袄,现在也穿婚纱。”

“那我还是穿红大袄吧。”何冉搓了搓手,说:“天这么冷,婚纱我扛不住啊。”

萧寒点头同意:“嗯。”

何冉却又笑了,“结不结婚只是一个形式,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够了。”

萧寒伸手揽住她,将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不够,还得要个小孩。”

何冉没说什么,只是对着他笑了笑,“好啊。”

她从来都不是喜欢小孩子的人,但却愿意为他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这或许就是她爱着他的最好证明了吧。

偏偏事与愿违,何冉的精神状态虽然比住院时好了许多,但身体机能却一日不如一日。

在老家呆了大半个月,她的双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无法下地走路。她的一切生活起居,甚至是洗澡和上厕所,都需要萧寒的帮忙才能完成。

每天下午,趁着阳光暖而不晒的时候,萧寒带着何冉到院子外边散散步,活动筋骨。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攀附在萧寒肩膀上,走得非常吃力。

有不知情的乡亲路过,总要调侃萧寒,说他养了两个老母。

何冉仔细想想这句话,谁说不是呢,老太太尚且能自理呢,她比萧寒的老母更不中用。

午夜梦回,何冉被小腹处一阵胀意憋醒。她看看身旁睡得很香的萧寒,犹豫再三,终是不忍将他叫醒。

最后,何冉咬紧牙关,挪动起两条沉重的腿,废了好些功夫才跨过萧寒的身子,走下床。

从床底下找出夜壶,她整个上半身趴在床边,颤颤巍巍地蹲下身子。双腿抖个不停,比筛糠还夸张,只希望快点解决,也不知有没有洒到外面。

最后何冉还是没有坚持住,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夜壶被打翻,发出巨大的声响。

萧寒被动静惊醒,他眯着眼睛坐起身,“怎么了?”

何冉半趴在地,低声说:“没什么。”

萧寒走下床,把灯打开,看清眼前的情况后怔了怔。

何冉扭过头去,声音沉闷:“别看我。”

何冉的裤子还没来得及穿上,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打湿了,这比生病以来的任何一刻都更令她感到狼狈难堪。

萧寒几步走到她身旁,欲伸手扶她。

何冉打开他的手,声音发冷:“别扶我,我自己可以起来。”

萧寒不理,双手再次伸到她胳膊下面将她捞起来。

何冉大吼一声:“我说了我自己来!”

萧寒动作顿住,他低头看着她倔强的脸,很轻地叫了她一声:“小孩……”

何冉目光沉静地看向他,坚定道:“萧寒,我一定要自己站起来。”

“……”

“你走开,让我自己来。”

最后萧寒还是放开了她的手,站得远远的。

“帮我拿一下抹布。”何冉说。

萧寒走出屋,没一会儿就拿着一条抹布回来了。

何冉接过抹布,将地面擦干净,然后尝试站起身。

无济于事。

她的腿好像根本不存在,挣扎,倒下,再挣扎,再倒下。

不知重复了多长时间,身上已沾满灰尘,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萧寒不忍再看,转过身,高高仰起头看着屋顶。

何冉累了,坐着歇了一会儿。

等体力恢复后,她拖动着双腿爬到床边,两只手撑在床板上,终于借着力缓慢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