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页)

“妈,有人欺负我,我好累。明天,我可不可以不上学了?”

“好啊。”温华笑着摸他的脑袋,把脑袋上松软的发丝归置理顺,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绵羊,“妈妈只想让小瑄开开心心的画画,其他的,都不重要。”

梁瑄把脸埋在温华的手掌心,藏起了眼角的一滴泪,没让它掉下来,半晌,轻声一笑。

“等我有空了,我来给妈画像,好不好?”

温华用手握成梳子,慢慢地理着头发,朝着梁瑄笑了笑:“我这样,好看吗?”

梁瑄俯下身体,灵巧的手指在温华有些发黄的发尾绕了几个弯,发丝如针线穿插严丝合缝,两三下,就挽出一个漂亮的发结,像颤巍巍开放的秋海棠,慵懒而优雅。

“很美。”

他在母亲额头落下一吻,双眼微阖,睫毛轻颤,眼泪自眼角滑了下来,轻盈地落在那发结之上,清澈脆弱地如同秋日花间晨露。

出了病房,梁瑄一个人上了天台。

医院的天台总是很宽敞,视野极佳,尤其是夜晚,万家灯火融融荧光,点亮了黑夜,仿佛远方就是家的归处。

梁瑄不喜欢医院,却爱上了医院楼顶的天台。

每次,在他绝望的时候,都会来看看这星点人间灯火。即使是别人的温暖,他也想借来暖一暖自己的身子。

他青白发冷的手指攥着衣服,垂眼看,才发现这是沈珩留下的西装外套,被陈晋慷慨地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借着天台的灯光,看清了西装角落里一小块污渍,不知是是泥土还是脚印。

“对不起。”

梁瑄轻轻地掸去灰尘,把西装脱了下来,温柔地抱进了怀里。

天台门被猛地推开。

陈晋快步跑了过来,担忧道:“不是说好来找我的吗?怎么一个人躲这儿了?”

“这儿好看。”梁瑄双臂搭在天台的围栏处,任由秋风将他蓬松的发丝吹得凌乱。

“...是不是叔叔又来找你了?”

“嗯,惯例要钱,没什么特别的。”

陈晋看着梁瑄那副无所谓的浅笑,暗自攥了攥拳头。

“你是不是只有在沈珩面前才肯哭一场?面对我,就像是个外人一样的冷淡?”

梁瑄略带诧异地回头,刚要开口,陈晋就握住了他的侧脸,试图要吻住那双苍白的唇。

结果当然是没成功。

梁瑄的体弱多病是累出来的,但对付一个被打残了的伤患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晋捂着又挂了彩的嘴角,抱着头彻底死了心。

“算了算了,沈珩藐视我,你无视我,我就是个透明工具人罢了。”

梁瑄却笑了。

“陈晋,你只是不甘心又愧疚,不是真喜欢我。想想,做兄弟也挺好,至少长久,你说是吗?”

“从某种意义上,确实。”陈晋呵呵一笑,“看看你和沈珩这副纠缠不休的样子,我都替你俩累。”

梁瑄似乎有些冷了。

他抱着手臂,缩在沈珩的西装下,似乎幼鸟找到了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做临时的庇护所。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白雾仿佛在秋夜凝了霜,在他面前显出霜花斑驳扭曲的纹路来。

“我要去找沈珩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似平地起惊雷,陈晋被炸傻了,他握着梁瑄的肩,左右前后地看着他。

“不,你不是梁瑄。如果是梁瑄,他绝对会说什么一个人承担的鬼话。”

梁瑄噗嗤轻笑。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个好人?”

“不不,不是好人,您是伟人。”陈晋甚至想给他鼓个掌,“我就没见过您这么伟岸强大的人类,您的心脏怕是不死的外星生物移植过来的吧。”

他赶紧把梁瑄扶到了长椅上,十分想要知道梁瑄的心路历程。

“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嗯,不想努力了,想躺着把钱赚了。既然沈珩对我余情未了,我何不利用这点让自己过得不那么辛苦?”

梁瑄双手后撑,脖颈后仰,似乎在沐浴月色。

皎洁月光映着清透如瓷的脖颈,让他的动作优雅中带了一丝易碎感,仿佛,一碰就随风成尘。

陈晋沉默了很久。

“你不可能这样对沈珩。”

“为什么不可能?我累了。”

“就是不可能。”

梁瑄慢慢张开眼,对着陈晋笑:“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很多事情都很感谢。”

被发了好人卡的陈晋手攥得更紧,接着,把梁瑄生拉硬拽地扯回了楼里。

“梁瑄,我告诉你,你现在神志不清,肯定是被刺激到了。你听我的,回去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梁瑄闷声浅笑:“好,我回去睡。借我三十块,我打车回去。”

陈晋没犹豫地抽出了一百块钱,塞进了梁瑄手里,连眼圈都是红着的。

“你知道,我等你开口问我借钱,等了多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