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2/3页)

一席花宴,从晌午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虽无曲水可流觞,可席上的花馔果酿却完美戳中了这群尚风雅好小清新的文人们的点,引发了他们的诗兴,咏梅花酥的,咏双皮奶的,咏冰碗的,咏白菊鸽子肉小元宝,甚至就连谢时培育的番茄都有人写诗赞其如同红宝石一般……

谢时:可以,但着实没必要……

眼见着倦鸟归巢,暮色迟迟,谢时又将这群宾客们带往书院的大讲堂,那儿才是谢时备下的重头戏。

讲堂外此时的山棚中,戏班子紧张忙碌,灯火通明,彩帛飘逸,幕帘未揭开,台下的观看坐席亦早已布置妥当。一群宾客纷纷落座,都以为今夜他们是来听杂剧的,还有来自福州的秀才小声同周围人猜测今日剧目会不会是如今福州最火的那一出《海兽献玺》。

《海兽献玺》是老百姓爱听的曲目,谢时自然不会给这帮的读书人看这些民间传说。后台处,一群精心打扮的书院学子兴奋地盯着前头。

傅囿垫着脚,颇为羡慕地看着台下的师长们,叹息道:“我好想也去台下坐着看戏哦!”

他旁边的同窗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收心,“之前不是看过试演,再说傅囿你的词背熟了没,上次就你一人忘词了!今天的文艺汇演可关乎咱们东沧的面子,你若是搞砸了,带队的韩兄第一个唯你是问,是吧,韩兄。”

自从谢时当了书院山长,韩宁小少年为了帮助他家先生管理书院,时常要充当先生和同窗们之间的传话筒,或是课堂上被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渐渐的,从前的“冷酷小院草”人设不复存在,如今不少同窗学子都能同韩宁开上几句玩笑。

韩宁淡淡点头,虽然态度不算热络,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已然足够,耳闻前头戏已开场,他提高了音量,态度强势:“劳烦诸位过来列队,我们最后再试练一次。”

其余人虽然耳朵里也听着前头的动静,心中激动不已,但还是下意识地听从韩宁的命令乖乖去列队了。

要把现代的科学之理讲给列席的诸位大儒书生听,用大白话肯定不行,谢时又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有自知之明,于是便同秦睢两人分工合作,一人负责讲理,一人负责实验示范,秦睢这半月除了为学子们上课外,便一直待在斋舍中准备讲学,都不知道谢时搞出了什么大动静,因此这会问道:“今日请的那个戏班子,唱的何出剧……”

他话音刚落,有节奏的鼓点伴随着人声响了起来,也阻拦了谢时的回答。只见山棚帘幕逐渐拉开,除了外头的幕布,台上还挂了数层纱帘,此时随着舞台上的白雾升腾,纱帘依次由外到内揭开,显现出台上跳舞的六行六列的优伶舞者来。

一道宏亮有力的声音用古音吟咏道:“朝朝谋策略,夜夜不得安,倦来马上眠,在疆场之功,渴饮刀头血,此事我主,就不公了!”这时身穿先秦时期曲裾,戴着高冠的舞人左手执龠,右执雉羽,随着古乐翩翩起舞,一节乐曲一个动作,众人这才发现,这跳的竟然是虞舜之乐《大韶》!

儒生们仿佛恍然大悟,原不是听剧,而是欣赏歌舞啊!可惜他们再怎么猜测,也跟不上谢时现代人的脑回路。反倒是宋郗老先生敏锐一些,“六侑舞于庭,此乃祭祀之舞。”

他身边的杨维桢倒是好奇旁白念的那些诗句,对此谢时只能含糊过去,这几句话其实是京剧里头的唱词,他认为合适,就给挪用改编了。

韶曲一停,台上的灯光不知如何设置的,竟一束束消失,舞人隐去,最后只剩下一束追光,打在场上刚刚出现的做儒生扮相的戏班子演员上。那束光简直如影随形,随着演员的舞蹈动作而不断移动,这新奇的打光方式和前头的云雾纱帘效果果然吸引了台下人的注意力。

台下无论大小儒生,此时耳朵竖起,眼睛俱都盯着台上闻所未闻的歌舞戏剧看,“听这唱词,这剧目应当讲的是孔夫子。”

果然接下去,场上几次场景变化,戏班子演员几番上场轮换,依托杂剧唱词,结合现代歌舞,为众人讲述了春秋时期,儒道之师孔子周游列国,向国君进谏推行仁政却求而不得的历程故事,对于先贤生平了若指掌,用典自如的儒生们无疑是这场戏剧的最佳观众,哪怕不听唱词,仅从场上舞蹈和神情也能意会到这是在演绎什么。

最后,伴随着“兰之猗猗,扬扬其香”的吟唱,一曲众人群舞的幽兰操后,鼓声渐渐平息,台上纱帘由外而内一层一层再次放下,同干冰制的薄雾一起,将台上人影渐渐隐去。

很快幕布再次揭开时,这次竟是将舞台布景全换了去,场上一片杏林,微风吹过,杏花飘落,烟雾淡去,树下出现一群穿着蓝白襕袍的学子,幽幽琴声中,他们嗓音有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朗诵《论语》当中的《学而篇》和《颜渊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