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3页)

张宝服侍他入浴,嘴里抱怨起了鬼老天。

束慎徽笑了笑,热水将他疲乏而冰冷的身体全部包裹住,暖意终于令他感到了些许的舒适。他闭上眼,想好好放松自己,什么都不用去想,但却控制不住,一静下来,脑海里便又浮现出了和她共处的那几个日夜,那一场他原本毫无预备但却美妙异常的亲密,还有临别前她应他之问,向他做的那一番坦诚的回答。

回来的路上,他已无数次地反复回想过她说的那几句话了。她十三岁时遇见了一个少年,一面之缘,少年便就落入她心,再也不曾离开。

那一年他在哪里?他恰也去过雁门。

他记得她曾对他说过,在他去雁门的那段时日,她不在,去了别的营地。

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他终日忙忙碌碌巡视边地,而十三岁的她,在另外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遇到了她生命中的那个少年?

那深深的遗憾之感,再次如影随形,又笼罩在了他的心上。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去别地,也在雁门大营,见到了他,那将会是如何?

他当然不至于那般自信,觉得她也能对他一见倾心,但是至少,令她留下一个不错的深刻印象,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吧?

倘若伴她长大的那个始终停在她心里的少年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的话,那又该会是一桩何等奇妙而美好的事……

水里的热气慢慢散去,水温渐渐凉下。束慎徽感到了一丝冷意,散漫宛如游丝的思绪也跟着收了回来。

他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了。

真正去接受一切,就像当日他想的那样,来日方才,他们还有将来。

再这样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原形毕露,嫉妒得恨不得立刻就去把那少年从她的心里给挖出来。什么别的事,他都无心去做了。

好好休息吧。回来了,在他能够抽身再走之前,仍有无数的事在等着他。

他出来,张宝迎上,说被衾已烘暖,仿佛怕他又要转往书房似的,不住地催他上榻。

他环顾这间如今只剩他一人的寝堂,又想起了自己当初成婚之时将洞房设在此处的那一点心思。

当时如何能够想到,这间阔屋,如今会变成他心下最好的一处所在。

他依了张宝的催促,待要上榻,没想到老太监忽然来叩门,道陈伦求见。

他刚回,陈伦便连夜赶来见他,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极是不好的意外之事。

半个月前,少帝秘密归来之后,贤王便发现,少帝和从前相比,真的是大不相同了。

在他出走之前,他也表现过对政务的勤勉。但那种督促之下为完成职责的一举一动与如今的自发之举,完全是两回事。这种变化,足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仿佛为了弥补此前的过失,少帝于政事极是用心。虽仍未恢复上朝,但回来后,他便一头扑到了政务上,亲批奏折,常到深夜。

然而在宫外,对于少年皇帝的私下非议,并未因他的“病愈”而得到彻底的平息,相反,因为他最近的现身,又引发了一波议论。

就在昨天,有人密告到御史中丞那里,称当朝一位大员的儿子和女婿在私宴上妄论少帝荒唐,前些时候也不知出宫去哪里走了一趟,如今方回,非明君之相,还不如摄政王借势上位,人心所向,有利天下。

这名大员便是当朝的礼部尚书徐范。那个举报之人,是徐家的一个奴仆,当时就在外面伺候,全部听入耳中,因记恨此前受到的惩戒,偷偷检举。

此事不但涉及到对皇帝的非议,还将摄政王也牵扯了进去,极是棘手。

御史不敢直接上折到少帝的案前,也不敢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能悄悄先将事情报到了贤王那里。

陈伦说,徐范收到贤王的秘密质问后,查证为实,系二人酒后妄言。他知儿子和女婿犯下了大不敬的死罪,当引颈就戮,自己也有失察之过,更是无颜开口,但还是恳求,看在他往日为朝廷尽忠的份上,准许他自裁替罪,饶过儿子和女婿的性命。

贤王一时还没想好如何处置,只能先尽力压着事,正好他回了,晚上一收到消息,立刻就派陈伦前来见他。

“徐家的那个奴仆呢?”束慎徽听完问道。

“御史中丞将人暂时扣下,以备日后对质。或是恐惧,昨夜人解了裤带,自己悬索,上吊死了。”

束慎徽默然。

陈伦望着他烛火映照下的凝重脸容,心情极是沉重。

徐范那里也就罢了。他身居高位,政敌环伺,却治家不严,儿婿口舌惹祸,按律处置,咎由自取。

最大的问题,是这种议论若被摆上台面,叫少帝知道了,他将如何做想?虽说少帝和摄政王向来亲密无间,但论到如此敏感的问题,绝非小事。这才是这个举报,最为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