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譬如朝露(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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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舆毕竟不是真懂打仗,放目望去,除了那醒目的五色旗外,愣是铜没有看出第五伦这支亲卫师有何不同。

倒是一旁的五楼渠帅,被刘子舆封为“清河王”的张文说起:“月初时,臣奉命横渡大陆泽袭击巨鹿城时,铜马原本擅长川泽作战,那里该是吾等主场,但散兵乱斗,却被魏军撵回了冰水里!”

他指着远方五色旗下的魏军道:“当时彼辈所用,就是类似今日两翼之阵列!”

魏军过去的作战,以呆板著称,总是列一个大阵,站就完事了。

不过这种阵法遇上最为灵活的铜马却不好用,昨夜,耿纯追击敌军,把自己从“军长”硬生生追成“旅长”就是例证。

考虑到即便击灭刘子舆,也无法将流寇完全收拾,河北恐怕会陷入漫长的治安战。更何况,往后还要面对让第五伦颇为在意的“赤眉共和”,赤眉军也是类似的战法,密集的方阵已不能适应这种战场需要。

第五伦在巨鹿做运输大队长那几个月,就让自己的亲卫师开始训练新的阵法,张文有幸尝到了首战,灰头土脸跑回下曲阳,也让魏王确定这阵法对付流寇确实有效。

于是今夜,在友军“第三师”争取足够时间后,后方的魏军在正面,依然是呆板的车垒大阵,由去年……不,今日是正月初一,所以应该是前年冬天在周原之役里表现突出的两个旅构成,顶得住陇右良家子骑冲击,还挡不住其实没马的铜马?

然而在左右两翼,却是小而疏散的阵列,前后重叠。

阵列以什为单位,什长一名,持挂了红缨的戟——卜字戟上有一醒目的红缨,既能当指挥旗用,急时也能攒刺。

刀盾兵两名,持盾牌环刀;矛兵四名,持八尺矛,还有两人,举的居然是来自河内淇园的毛竹子,削尖了头而已,枝丫都没砍尽。最后是伍长,负弩及戈。

这样的小阵以屯、营为单位,展开的横队不宽,但纵深却很足,各营、屯、什分别承担不同的作战任务。

不过远远看上去,就会觉得阵列不严实,每一纵队相隔十多步,若是铜马一齐冲过去,这阵型根本拦不住他们!

奉命带着前锋朝魏军发动进攻的刘植便如此想,兵器杂乱而不伦不类,比起中央严阵的方阵,似乎不堪一击啊。

然而等真正打起来时却不然,刘植派人缠住中央的方阵,又派数千人突击魏军看似薄弱的右翼。铜马首先遇上的是刀盾兵的盾牌,但若想以多敌少,就会被其后面的两根大毛竹扫来。此物看似取材简易,却避无可避,被扫中后,没有甲衣保护的铜马兵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不过毛竹比较笨重,但后面是四名矛兵,一旦前出的铜马被扫倒于地,四个长矛手便一跃而上,手持长枪把敌人刺死戳伤;最后还有什长、伍长二人相互配合,负责保护本队的后方。

若是单独面对这样一个阵列也就罢了,然而铜马撞上的是由上百个类似小阵组成的整体。一旦铜马拥在一起齐齐扑上,想用人命冲出一条血路来,魏军便能依次靠拢,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横阵。

而若是铜马散而乱战,魏军也能分散自斗,比起过去灵活太多!

“这恐怕是魏王伦专门为铜马所设计啊,不愧是天下兵法大家严伯石的弟子!其长处可不止是兵权谋,亦在形势与技巧!”

刘植现在明白,为何张文突袭巨鹿会以失败告终了,这还是在平原之上,若是于川泽遇到这样的敌手,只怕更加麻烦。

更要命的是,等与魏军交手后,刘植才发现,第五伦的五色旗下,居然还有一队骑兵!

这是魏王从并州调过来的兵骑,耿弇十月份将匈奴、胡汉的联合入寇击退,边塞暂时平静了几天,反正景丹在太行山区也用不上骑兵,第五伦便将整整一个营五百骑的并州兵调到自己麾下听命。

眼下他们便驻马于阵列后,视情况从正面增强突击力量,或从敌侧背实施迂回包围,夹击敌人。

此阵行动方便,长短兼具,攻守兼备,就是训练要求高些,关键在于整体变阵配合,令行禁止。第五伦甚至没法全面推广,作战部队也没空练这个,只能让自己的亲卫师训练数月,小试牛刀。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用于大规模战役,阵列之间有时候缝隙太大,漏铜马冲了过去,而骑兵营也来不及阻挡,竟叫数百人喊杀着冲到了魏王的本阵!

“我身上有汉家开国勇将附体!刀剑不入,随我冲!”

如此嚎叫着杀过去的铜马汉子,却被一支弩箭贯穿了胸膛,跪地摔倒而死,旁人顿时醒了,刘子舆的天子剑加持,并不能让他们真的刀枪不入。

即便顶着弩箭抵达近处,这些人却更加绝望,因为第五伦虽有心练阵,但对自己的保护依然十分得当。在他的五色旗周围,亦有整整一个旅的亲卫环而结阵,个个都顶盔掼甲、光彩照人,手执斩马刀以逸待劳,严阵当之,在波涛中屹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