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卷天人交战之卷(上)

    谷缜一惊,忽觉体内八劲转动起来。这股阴寒毒气本是仇石自身精气,潜伏水鬼体内,变化虽然诡奇,却仍属“水劲”,一入谷缜体内,对周流八劲而言,不过水劲变强,没有什么稀奇,周流八劲就如一尊无大不大的八卦仙炉,损强补弱,略略一转,便将水毒炼化,归于八劲。

    谷缜化解水毒,抬眼望去,四周水鬼汹涌而来。原来仇石被他冲破大军,心中恨急,召集水鬼,一心叫谷缜死得奇惨无比。谷缜身当险境,勇气不减反增,大喝一声,纵马向前,挥刀刺入一名水鬼胸口,钢刀入体,不见血流,却有汩汩清水涌出,活了也似,顺刀身涌向谷缜虎口。谷缜掌心浸湿,那股阴毒之气侵将过来,谷缜八劲再转,炼化毒气,继而分出一道电劲,涌出掌心,电随水走,顺钢刀传到那名水鬼身上。那水鬼忽而两眼上翻,筛糠般抖了数下,仰天栽倒,寂无生息。

    谷缜不及转念,其余水鬼已然拥至,道道水剑击在谷缜身上,周流八劲自然护身,山泽二劲交替变化,化解水剑冲击,水劲入体,又被八劲炼化。谷缜固然无碍,坐下马匹却抵挡不住,悲嘶倒地。谷缜栽下马来,就地一滚,挥刀乱刺,每刺一刀,体内电劲便随之涌出,水鬼中刀,无不僵仆倒地。

    仇石见谷缜不但不怕水毒,更能刺杀水鬼,心头惊骇无以复加,不由得一声怪叫,飘身赶来,抬手射出两道水剑,击中谷缜胸口,渊渊有声,不像击中人体,倒像打中岩石。仇石心头一动:“这小子难道是山部高手?”眼看谷缜被水剑冲得向后跌出,当即声长啸,纵身赶上,出爪如风,扣住谷缜咽喉。谷缜窒息,伸手去扳,当此生死关头,体内八劲鼓荡起来,仇石只觉谷缜手上一股真气涌出,所到之处,浑身痛麻,寒毛陡竖。

    “周流电劲?”仇石心念一闪,手底顿时软了,谷缜缓过气来,不自觉一拳打出,拳劲拂过仇石羽氅,那鸦羽哧地燃烧起来。原来这一拳谷缜无意中**了周流火劲。

    仇石又是一惊,急催附体之水扑灭火势,要知创派以来,西城极少有人将八劲练成两种,但此时两人交手数招,谷缜便用了三种气劲,变化之奇,匪夷所思,其中的“周流电劲”更是水部克星,仇石越想越惊,渐渐脸色白,再无血色。

    谷缜一招得手,胆气陡增,长笑道:“妖人,再吃你爷爷一拳。”展开猫王步,绕到仇石身侧,方要出拳,仇石忽地向前纵出,急如狂风,一溜烟奔到山坳之中,黑影忽闪,隐没不见。

    众水鬼全赖仇石掌控,仇石离开,立时东倒西歪,纷纷委顿而死,余下盗贼见状,更是斗志全无,抱头鼠窜,戚军将士追亡逐北,杀伤无数。经此一役,四省盗贼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直至数年之后被戚继光、俞大猷全部歼灭。

    谷缜瞧见便宜,也想率部追杀立功,这时忽听有人叫到:谷老弟.转眼望取,戚继光手提长剑,快步赶来.谷缜只得驻足想迎,定眼打量,只见戚继甲胄上血迹斑斑,双颊凹陷,两眼布满血丝,眉间透出一丝难言疲惫.谷缜心生感慨,叹到:戚将军,辛苦你了戚继光摆摆手,问到:二弟呢?谷缜道:一言难尽……不及多说,炮声忽起.二人掉头望去,只见魔龙号驰骋江面,耀武扬威,向岸上连连炮,打伤不少将士戚继光面有怒容,令岸上架起大炮,炮反击,炮弹击中魔龙舰身,当当作响,魔龙岿然不动,炮弹却如雨点似的,纷纷落入江中,戚继光见状,大皱眉头戚兄.谷缜道,这战舰上覆盖铁甲,前后左右大炮百门,足以攻灭小国,威慑七海,只能智取,不可力敌数日交战,戚继光最头痛的除了水魂之阵,便是魔龙战舰,闻言问到:老弟,听你的话,莫非有克制这战舰的妙计?谷缜笑到:算不得什么巧计,不过声东击西罢了!戚兄以大队船只佯攻,我乘一叶轻舟,出其不意冲至战舰下方,到了那时,我自有办法.戚继光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军中无戏言!谷缜笑到:绝无戏言!戚继光注视他半晌,忽地抚掌叹道:谷老弟,我最佩服你无论何时,都能笑得出来!谷缜笑道:天性如此,那是改不了啦!戚继光亦菀尔.继而浓眉又锁:若是炮战,我方战舰必然沉没,这笔帐如何算呢?谷缜笑骂道:哪有这么小气的将军,战舰沉了,我赔你就是.戚继光摇头道:你若回不来呢?谷缜笑道:一定回来.戚继光正色道:军中无戏言,谷缜笑到:要么击掌为誓,二人伸出手来,重重互击,戚继光蓦地手掌一紧,握住谷缜手掌,沉声到:这一去,好比百万军中取上将级,谷老弟,你定要活着回来!谷缜笑到:关云长温酒斩华雄,戚兄不妨也温两坛好酒,待我回来,大家喝个痛快.戚继光心头一热,郎声到:如君所愿.二人均是豪迈男儿,不喜多说,深深对视一眼,谷缜将袖一拂,纵声长笑,迈开大步,向江边走去戚继光默默望他的背影半晌,咬牙转身,出号令.号炮鸣响,六艘战船从东西南三个方向驶向魔龙,双方横江大战,火炮轰鸣,道道火舌自炮口吐出,魔龙百门大炮分作三轮,连环轰击,威力惊人,抑且明军火炮打不穿铁甲,魔龙却能轻易击毁明军舰身.半晌工夫,戚军三艘舰船相继沉没,船上水军纷纷逃生.谷缜独乘一叶扁舟,亲掌船舵,鼓足风帆,借着硝烟掩护,穿过戚军船队,直奔魔龙而去!忽听轰隆一声,一艘明军战舰舰粉碎,摇晃中,又中一炮,舰身露出一个大窟窿,冰冷江水汹涌而入,战舰急沉没.谷缜心惊未已,又听见几声炮响,炮弹流星似的,刮起一股灼热气流,从他头顶猛烈刮过,只听见身后咔啦一阵响,呼叫声震耳欲聋,谷缜无须回头,也知第六艘战舰中炮沉没朝雾散尽,大江寥廓,一轮红日照的天地清宁,是时戚军战船尽没,谷缜一叶小舟格外惹眼,魔龙号也现这条小船,集中炮火轰击而来。此时离魔龙号还有百步,谷缜凝注炮口,耳听八方,奋力摆舵,左右躲闪,身侧炮弹纷落,水花四溅,激的小船飘来荡去,有如疾风暴雨中的一叶浮萍。

    戚军将士均立在岸边,注视那孤舟,呼吸紧张,心子乱跳.只见谷缜忽左忽右,去势却不稍止,忽向东转折,驶入魔龙炮火不及的一处死角,纵舟直进,去如飞箭.魔龙船坚炮利,但形体庞大,远不如谷缜灵活,不待它掉转炮口,小舟去势奇快,已到魔龙号舰下方,舰身至此,向下内收,任何炮火均不能及.谷缜取出肩上缆绳,刷地缠住舰魔龙雕像的一只利爪,矫如猿猴,攀援而上,须臾爬到雕像下方.戚军将士一颗心总算落地,惊喜不禁,齐声欢呼,有如春霆迸,响彻江上.这时间,魔龙骤然向前猛冲,到了一排粮船之前,忽然摆舵,舰雕像横扫过来,扫中一排桅杆,哗啦啦声不断,桅杆纷纷折断.这下冲力极大,谷缜才爬到魔龙翅膀下方,此时当其冲,身边木屑裹着劲风,割肌刺骨,疼痛无比,眼看一根桅杆迎面撞来,纵有山泽二劲护体,谷缜也是站立不住,身子一晃,从魔龙上栽了下来.岸边众军见状,齐声惊呼!不料谷缜身在半空,丹田天劲涌出,长陡然伸直,活物一般,千丝万缕缠住魔龙利爪,将谷缜生生悬住.魔龙号上众水手以为抛下谷缜,再无隐忧,调转舰身,又向岸上驶来。谷缜却借着战舰转舵之势,长晃荡,将身子抛将起来,此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堪称绝境,于是乎周游天劲自然涌出,谷缜袍袖当风,鼓荡起来,身如一面纸鸢,因着江风,飘飘然翻落在魔龙左翅上方,双脚着地,立时足飞奔。舰上众人分明看到谷缜坠江,忽然见他现身,均是愕然,还醒之时,谷缜已然逝如轻烟,跳上魔龙。众人慌忙扑上,谷缜猫王步展开,东转西奔,刀剑落空,一道烟奔到人少之处,谷缜抬眼一瞧,艾伊丝正在数丈之外,面露惊容。谷缜心中暗喜,一躬身让过两把弯刀,似像左扑,还向右纵,陡然纵深腾空,向艾伊丝当头坐下。但这猫王步使到一半,谷缜忽有感觉不妥,心想这一招对付男人还好,艾伊丝纵然可恶,却是女子,若被男子骑在颈上,岂非莫大侮辱。心念及此,谷缜急忙拧身变招,但招式用老,变换不及,半空中中心陡失,合身撞在艾伊丝后备,将她重重压在身下。艾伊丝嘤咛,呼声痛楚,娇楚不胜,一旁侍奉的绢,素二女情急之下,拔出两柄细长软剑,迅如闪电,直刺谷缜后心。剑尖将至,谷缜忽然翻转,抓住艾伊丝挡在上方,二女大惊失色,亏得剑术了得,千钧一收回软剑,左右分开,躬身去刺下方谷缜。谷缜却将身子缩成一团,拽住艾伊丝衣衫,将其当作挡剑牌,左来左迎,右来右迎,二女投鼠忌器,生怕伤了主人,软剑吞吞吐吐,总是不能刺下。艾伊丝此时却觉难过至极,不但后心剑风掠来掠去,激得寒毛直耸,更与谷缜一上一下,颠来倒去,耳鬓厮磨,肌肤相触,少年男子的浓浓气息不住涌来,令她心跳如雷,浑身软,几乎便瘫倒在谷缜身上。

    谷缜亦觉艾伊丝肌肤娇嫩,滑如凝脂,体态丰满,凹凸有致,不觉心中纳闷:“几年不见,这小丫头竟也便成大姑娘了?”想到这里,大觉不妥,扼住艾伊丝的咽喉,跳将起来,娟、素二女见机,双剑齐出,刺向谷缜肋下,剑尖及身,谷缜体内“泽劲”动,二女手底一滑,浑不着力,软剑双双擦着谷缜肌肤掠过,哧哧划破衣衫,留下两道浅淡红痕。

    二女大惊,方要收剑再刺,谷缜已带艾伊丝向后跳开,厉声道:“谁再上来,我便掐死她。”娟、素二女面面相对,主意全无,此时船上众人纷纷赶到,黑压压将谷缜围住,握刀挺矛,均露愤怒之色。

    艾伊丝定了定神,按奈心跳,冷冷道:“姓谷的小狗,你要怎的?”谷缜笑道:“我要你立时投降。”艾伊丝冷笑道:“你说什么话?我若投降,还能活吗?左右是死,先死后死全无分别,拉你垫背倒也不错。”说到这里,扬声道:“我若死了,大伙儿一起出手为我报仇,定要将这厮斩成肉酱。”

    谷缜皱眉道:“你若投降,我保你不死。”艾伊丝冷笑道:“你骗三岁小孩儿吗?这一仗义乌兵损失惨重,我若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活命吗?”

    谷缜知她心眼多多,不肯轻易信人,当下想了想,说道:“那么这样吧,你带船离开中土,放粮船东下,只要如此,我便放了你。”

    艾伊丝想了一会儿,点头道:“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好,我答应你,将来师傅问起来,我就说是被你武力胁迫,势不得以,让他找你晦气就是了。”

    谷缜又好气又好笑,笑啐道:“小丫头片子,半点儿也不肯吃亏。”艾伊丝冷笑道:“那是当然,这会儿吃的亏,将来我一定讨还,姓谷的,你可记住了。”谷缜心道你身在我手,还有什么能为?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艾伊丝出号令,魔龙号转过船头,穿越戚军水寨,顺江东下,戚军起初见其逼近江岸,正自装满火炮,严阵以待,忽然见它离开,均心感惊疑。魔龙号虽然庞大,航却很惊人,戚军战船尽毁,欲要追击,也不能够了。

    入暮时分,魔龙号已行百里,艾伊丝冷冷道:“天也晚了,船也走远了,谷小狗,你也该放人了吧?”谷缜笑笑,扯出腰带,将艾伊丝双手捆住,艾伊丝怒道:“你做什么?”谷缜笑道:“你这丫头鬼头鬼脑,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如今放你,难保你掉头袭击粮船。哈哈,说不得,鄙人屈尊陪你几日,待魔龙号出了海口,再放你不迟。”艾伊丝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谷缜向娟、素两女笑道:“贵主人闺房何在,容鄙人参观参观。”二女无法,只得当先引路,袅袅来到一处舱房,推开舱门,幽香扑鼻,进入舱内,二女燃起香烛,只见桌椅妆台,床铺帐幕无不精美奢华,镶珠嵌玉,熠熠生辉。

    谷缜啧啧有声,将几件饰把玩一番,忽然回头笑道:素姑娘,娟姑娘,你们呆着做什么?还不出去。”**微微蹙眉:“我们出去了,岂不只剩你和主人了?”谷缜道:“那又怎地,总比你们守在一旁,时时暗算我的好。”娟女血涌双颊,气愤道:“谁暗算你啦,今天分明是你暗算主人才是,哼,我们不在,谁知你会不会对主人无礼。”

    “放心放心。”谷缜笑嘻嘻道:“我就算对小猫小狗无礼,也不会对你家主人无礼,她长的又丑,脾气又坏,天底下有男人喜欢她才怪。”

    艾伊丝气的浑身抖,眼里禁不住滚出两行泪水,颤声道:“谷小狗,你,你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要不然,我,我……”谷缜俯望着她,学着她的口气笑道:“你,你要怎的?”二人脸庞接近,呼吸可闻,艾伊丝被谷缜目光注视,心头没来由一阵慌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谷缜笑道:“这才对了,好女不吃眼前亏。”一转眼,见娟、素二女徘徊不去,便笑道:“还不走?”

    二女四目相对,神色犹豫,艾伊丝忽地冷冷道:“你们去吧,料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二女听命,悄然退出。谷缜注目舱门闭合,笑道:“怎么只见娟、素,不见兰幽、青娥?”艾伊丝脸色微沉,眼透恼怒,撅起小嘴,一言不。

    谷缜笑嘻嘻瞧她半响,忽将艾伊丝抱起,放在床上,伸手将她衣带解开,艾伊丝心跳顿剧,眼前一阵晕眩,双颊滚热起来,如染蔻丹,瑟声说:“你,你做什么?”

    谷缜笑而不语,将她双腿拢起,用腰带捆住,系在床栏之上,艾伊丝知觉足颈疼痛,始才会过意来,又羞又恼,狠狠一口啐在谷缜脸上。谷缜伸袖抹干,皱眉道:“小丫头,再敢放肆,我打你大耳刮子。”说罢伸个懒腰,在一旁躺下,艾伊丝怒道:“你怎么也睡床上?”谷缜道:“你要睡在地上也成。”艾伊丝气急,叫道:“这是我的床。”谷缜笑道:“你叫它三声乖乖,瞧它答应不答应。”说罢将眼一闭,作势欲睡。

    艾伊丝气愤欲狂,大骂流氓、诬赖、小狗、畜生,骂了半响,忽听微鼾声,定眼一看,谷缜竟已睡过去了。

    谷缜经历六虚之危,又连日赶路打仗,此时早已疲惫不堪,本想小歇片刻,不料头才沾枕,便已酣然入梦。这一梦,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会儿梦到施妙妙,一会儿梦到父亲,一会儿又梦到6渐,一会儿又梦到商清影,待得惊觉之时,张眼望去,却见艾伊丝秀目清亮,脉脉注视自己,呆呆出神,她乍见谷缜睁眼,微微一惊,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谷缜见她手足绑缚如故,心中也觉诧异:“奇怪,她怎么不趁我睡熟,径自逃走?”

    原来艾伊丝并非不想逃走,只是谷缜睡得太过轻易,不合他平时性情,艾伊丝不免疑神疑鬼,谷缜睡得越熟,她越是不敢乱动,竟然眼睁睁望着机会溜走。

    谷缜一觉睡足,神清气爽,解开腰带,带着艾伊丝走出舱门,巡视甲板,一路上问问这个,说说那个,间或停下来与水手们拉拉家常,俨然将这战舰看成自家产业。艾伊丝冷眼旁观,恨得牙痒,众人见她一脸怒色,无不胆寒,一个个低头藏脑,不干预谷缜搭话。看罢舰船,谷缜又叫饭吃,绢素二女端来饭菜,谷缜让艾伊丝先吃,自己再用。艾伊丝冷笑道:谷小狗,不想你如此胆小,竟也怕死。谷缜笑道:我是胆小如鼠,你确实胆大如虎。艾伊丝一愣,忽地转过念来,不觉大恼:气死人了,这小狗拐着弯骂我母老虎么?这么沿途都起,魔龙沿江东下,渐行渐远,是日将至出海口,谷缜估算时日,料想两船行程再慢,也已进入江南地界,艾伊丝想杀回马枪也来不及了,便笑道:艾伊丝,这几日叨扰你了,今日我便告辞,临行奉劝你两句,中途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早早返回西方,做你的富婆为妙。

    艾伊丝冷笑道:我去哪里,不要你管。这几日你害得我好苦,还是那句话,你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落到我的手里。谷缜抓起她的手,瞧了又瞧,笑嘻嘻地道:这手儿这么小,这么嫩,连鸡都抓不住,还能抓住我吗?艾伊丝被他握住了手,心头鹿撞,双颊泛红,盯着谷缜,神情十分羞愤。谷缜命魔龙停在江心,与艾伊丝上了一艘小船,划船上岸,始才将她放开,笑道:到此为止,好自为之。艾伊丝瞥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谷缜见她神气,隐隐感觉不妥,但究竟如何,确是思索不出,当下哈哈一笑,放开艾伊丝,快步向前。刚走了百余步,忽听身后艾伊丝高叫道:谷缜,你看这是什么?谷缜回头一瞥,只见绢素二女站在艾伊丝身后,艾伊丝手持一幅银色帩纱,在日头下光华煜煜,迎风招展。艾伊丝将银纱披上肩头,咯咯笑道:谷小狗,你猜着银纱的主人是谁?

    谷缜脸色微变,看那银纱半晌,慢慢道:你从哪儿的来得?艾伊丝妙目流转,瞧他半晌,忽地笑道:听说这东西叫软金纱,神妙得很,能收各种铁器,也不知真也不真,娟儿,你拿剑试试。娟儿拔除软剑,凑近银帩,然后放开剑柄,那软剑已被银帩吸住,悬在半空,微微晃动。谷缜见状再无怀疑,这幅软金纱正是施妙妙祖传至宝,施妙妙随身携带,从不离身,此时落在艾伊丝手里,施妙妙必然已遭极大变故。心念至此,谷缜心神微乱,身子一动,便要上前。“劝你别动”艾伊丝举起银帩,咯咯笑道:你若上前一步,我银帩一挥,那位妙妙姑娘立马人头落地,呵呵,无头美人,向来别有一番风情呢谷缜无奈止步,扬声到:艾伊丝,你我争斗与妙妙无关,你将她放了,我任你处置。艾伊丝目光一闪,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谷缜惨笑道:谷某认栽,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艾伊丝脸色微微白,轻咬嘴唇,低声喃喃道:你这样在意她,宁可为她死了么?谷缜微微笑,抬头望天道:我在意他又有什么用?说罢叹了口气,不胜落寞。艾伊丝目光一寒,扬声到:将他锁起来。魔龙抵岸,船上跳下两名壮汉,手挽粗大铁链,走到谷缜面前,方要动手,谷缜摆手道:且慢,先放了妙妙。艾伊丝冷笑道:放不放人,由得了你么?谷缜一阵默然,忽道:我要见妙妙一面,它若无恙,你我再说。艾伊丝笑道:无怪你们中土人常说不见黄河不死心,你若不亲眼瞧瞧那位妙妙姑娘,想来也不会甘心认输,罢了,让你们瞧瞧也好,省得说我使诈骗人。说罢将手一招,两名夷女佣着一个阴山少女出现在船舷边,那少女双手被缚,口里塞着麻核,无法出声,然而那眉,那眼,那身姿风韵,在谷缜梦里何止出现了千百次,谷缜胸中一恸,失声叫道:妙妙!

    施妙妙目光茫然,闻言望来,双目一亮,挣扎起来,却被两名夷女应声拽着施妙妙推下。谷缜面如死灰,心中拟了百十个计策,均不管用,只觉势尽计穷,无法可施。只得叹一口气,伸出手来,两名壮汉抖开铁链,将他手足锁住,拖到艾伊丝身前。艾伊丝打量谷缜,微微一笑,忽地伸手,在他头里摸索一阵,抽出一根乌金丝来,嘻嘻笑道:你还爱将乌金丝藏到头里,若是没有这个,想开铁锁,可就难了。谷缜不由苦笑,他与艾伊丝同门学道,互知底细,一旦占据上风,便不会给对方任何可趁之机。艾伊丝将谷缜带回舰船,来到舱中坐下,笑道:谷小狗,故地重游,感想如何?谷缜笑道: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你家的狗窝。艾伊丝脸色微沉,喝道:死到临头,还嚼舌头,来人,掌嘴五十。一名壮汉应了一声,抡起巴掌,便要抽打,艾伊丝忽又喝道:慢着。盯着谷缜瞧了一阵,见他笑吟吟地,全无惧色,也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胆气,说道:谷小狗,这几日你代我不坏,并未虐待,我若叫人打你,未免显得不够肚量。谷缜笑道:这话中听。艾伊丝淡淡一笑:这样好了,咱们赌一次?谷缜道:怎么赌?艾伊丝道:规矩由我来定,暂不相告。若你胜了,我将你和妙妙姑娘一起放了,你若败了,哼,终此一生,必须听命于我。谷缜,你敢不敢赌?

    谷缜笑道:果然好肚量,好我赌了,艾伊丝冷笑一声,下令道:待会带他来后厅见我。说罢领着几名夷女,袅袅去了过了约莫两刻钟,有夷女来到前舱对一名壮汉耳语几句,众壮汉将谷缜送到后厅,后厅一如别舱,金碧辉煌,只是船舱正中设了一张大床,被褥鲜丽,如云似霞,床柱黝黑无比,却是铁铸。四名胡汉将谷缜抬上大床,四肢锁在四根铁柱上。谷缜好奇道:这是做什么?众壮汉默不做声,低头退出舱外,这时忽听细碎脚步声,艾伊丝引着娟、素二女默然而至,三人秀如云,散披肩上,,身披柔纱,香肌微露,肤色皓白娇嫩,牛奶也似,玲珑体态时隐时现,撩人至极。

    娟女托着一张羊脂玉盘,盘上一只羊角玉杯,**拉上窗纱,舱室微暗,那只羊角玉杯却明亮起来,透出莹莹碧光。

    玉杯送到谷缜面前,杯中酒液如血,散醉人芬芳。谷缜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好酒,好杯,艾伊丝,你要和我赌喝酒吗?哈哈,那你可是自讨苦吃。

    艾伊丝温婉一笑,谷爷千杯不醉,我哪敢捋你的虎须?谷缜见她一改常态,意态温柔,言辞婉约,这模样竟是生平未见,不就好生纳闷:这小丫头平日凶巴巴的,竟有如此风情?想到这里,不禁笑道:艾伊丝,你什么时候老虎变成猫了?少来,爷爷不吃这套。

    艾伊丝笑道:你不吃这套,那么吃不吃酒?谷缜道:酒是圣人粮食,一定要吃。艾伊丝捧起玉杯,笑道:那么你吃完这杯葡萄酒,咱们再谈赌约。”

    ???谷缜心知这酒中必有古怪,可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得笑笑,接杯饮尽。艾伊丝笑道:“你喝的这么爽快,就不害怕?”谷缜笑道:“怕什么,难道里面有穿肠的毒药?”艾伊丝与娟、素二女对视一眼,忽地咯咯娇笑:“这里面啊,没有穿肠的毒药,却有**的春药。”

    这句话有如平地惊雷,震得谷缜目定口呆,蓦然间,他只觉小腹处腾起一团火,身子忽地热起来。

    “这滋味如何呢?”艾伊丝嘻嘻笑道:“这春药名叫“爱神之泪”,霸道极了,若无女子宣泄,比死还难受呢。”说到这里,俯下螓,挺翘鼻尖与谷缜高高鼻梁上下相对,双方鼻息相通,心跳可闻,谷缜身子越炽热,更有一股奇痒从骨子里涌将出来,流遍全身,叫人几欲狂。

    耳边艾伊丝的声音飘忽迷离,犹如春日梦呓:你不是喜欢妙妙姑娘,不将天下美女放在眼中?那好啊,今日的赌约便是:以三个时辰为限,你若能抵挡爱神之泪,不行苟且之事,那么我便饶你二人,若不然,你就是我的……说话间,纤纤玉指拂过谷缜胸腹肌肤,如谈琴瑟,轻抹暗挑。谷缜欲火更甚,似要烧破血肉,滚将出来,嗓子也烧着了,干痒难耐,身子已然生出极大变化。

    谷缜惊怒交迸,忍不住大吼一声,狠狠抬头,向艾伊丝撞去,艾伊丝闪身避开,吃吃笑道:谷缜,你别逞强,这要一匹马也吃不消呢,看到床边的玉环了么,撑不住时,只需一拉,便可脱离苦海,荣登极乐,阅尽人间春色,成为最得意的男人。谷缜怒道:你,你滚开。艾伊丝笑道:这会你恨我,呆会想我也来不及呢。说罢咯咯大笑,领着娟,秀二女,飘然去了,谷缜望着三人窈窕背影,忽地恨意全无,绮念丛生,心中淫念此起彼伏。谷缜难过至极,忍不住纵声长叫,叫声入耳,竟是妙妙二字。谷缜闻声,心头一清,努力收敛绮念,凝神与那欲火相抗,哪知药性太烈,不片刻淫心又炽,转眼望去,床边一枚羊脂玉环伸手可及,床上系一根金线,远远连着一只银铃。谷缜只需拽下玉环,银铃激响,艾伊丝立时便能听到。这等诱惑,世间任何男人也难以抗拒,何况谷缜欲火焚身,神志迷乱,不知不觉手已把住玉环。

    玉环入手,滑腻冰凉,一丝凉气淡淡如缕,透入掌心,谷缜神志忽地清醒,一件往事涌上心头,那是一年冬至,天寒水冷,草木萧条,自己与施妙妙赏玩海景,碧海如锦,纹鱼龙于云中,绣红日于浪口,苍穹如镜,映孤鸿于天外,渺万物为一粟。走在海天之间,一对男女,更是渺小。施妙妙受过一场风寒,久病初愈,披一件白貂大氅,戴一顶银狐皮帽,脸色苍白透明,通身银雕玉塑,只有眉眼乌黑亮,脉脉有神。谷缜握住她的手,记忆中,那是第一次,大约因为冬季,也许是在病后,女孩的手也冰冰凉凉的,柔软滑腻,谷缜当时还嘲笑说,就像一条蛇。施妙妙伸手打他,他便改口手,像一条白蛇,修炼成了精,专门来勾引我。施妙妙啐了一口,说,你自以为很了不起吗?谁勾引你啦?谷缜便笑,那么我勾引你好了,将来法海和尚来收妖,也让他收我,压在宝塔下面,好让你为我哭鼻子。施妙妙眼睛忽然红了,压着你也活该,最好压在十八层地狱里,再也翻不了身。谷缜说,十八层太深,打个折,九层好了。施妙妙说,难怪你一身铜臭气,这件事也是讨价还价的么?也罢,看在你陪我散步的份上,就九层,一层也不许耍赖了。谷缜大笑,手却握得更紧了。海涛阵阵,鸥鸟飞鸣,初冬的寒风吹得岸边得衰草瑟瑟轻响,女孩儿的身子也在抖,销售仍然冰凉,谷缜却感觉得到,她的心是滚热的。

    银白色的倩影在谷缜的心中徘徊,如顽石清泉,如醍醐灌顶,冰凉纯净,浇灭欲火,犹如茫茫欲海中的一块浮板,只有抱着它,才不至于沉溺其中。谷缜竭力回想与施妙妙在一起的日子,一点一滴,也不错过。他从前一直以为爱和欲是分不开的,直到此时,才知道竟是如此地不同,欲使身子的渴求,爱却是心灵深处最纯真的感觉,前者是农你的糟粕,后者则是糟粕去尽,刚刚温好的美酒,滚烫,香醇,适合在荒凉的冬日入口。**渐渐涌来,如浪如潮,拍打着身心,谷缜肌肤变得通红,有如婴儿,身上的汗水有如泉涌,数层被褥都濡湿了,自他沈下贤落成一个人形凹坑。他的眼神忽而迷离,如夜里的寒烟,忽而又如朝阳一半清醒,身子挣扎扭曲,把握玉环的手却慢慢松开了。他已近乎虚脱,一生之中,竟然从未感到如此倦过,别说扯动玉环,就是动一下指头也不能够,唯独体内的热血汹涌如故,仿佛最烈的就在燃烧,不但要将他烧着,更似要将四周的一切化为灰烬。忽然间,他脑子一迷,心猛跳几下,然后就昏过去了。

    昏沉中,银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倩影的四周,有五颜六色的光彩流淌奔走,溶溶泄泄,交织如一,活泼泼的,如抽芽的树,初绽的花,未露头的旭日,刚生产的婴儿,这种感觉其妙极了。那些流光没转一次,体内的炙热便消退一分,并带有一丝解脱的快意,慢慢地,心中的热火消退殆尽,慢慢冷了下来,恬静,平静,止如深潭,波澜不兴。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悦耳的银铃声。谷缜猝然而惊,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入眼的是一只晶莹无暇的手,握着那枚玉环,受玉环俨然融而为一,分不清哪是环,哪是手。谷缜的身子软绵绵的,甚至却慢慢清楚起来,抬眼望去,便看到那只手的主人,艾伊丝的神情很奇怪,正笑着,却笑得很苦。谷缜不觉松了一口气,扯动银铃的不是自己。艾伊丝盯着他的脸,许久不曾说话,眉宇间笼罩着一种悲凉。梁然无声对视,艾伊丝目光闪动,透着几分不甘,良久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够抗拒爱神之泪?好几次你分明都挨不住……为何,为何偏偏忍耐下来?谷缜笑了笑:你永远不会明白的,爱是付出,你却只想占有,占有容易,爱一个人却很难。真地爱上了,这世上的任何艰难都不算什么,何况区区春药?

    艾伊丝道:这么说,你能够挨过来,全因为心里有她?谷缜道:不错,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却不会为你动一根指头。艾伊丝面有怒色,但这怒色一闪即没,目光又被无奈充满,她沉默半晌,轻轻拍了拍手,绢,素儿女走到正对床边的一口檀木衣柜前,拉开柜门,柜中竟有一个女子,银衫素颜,嘴被布条死死封住,双眼泪光流转,清丽的脸庞上满是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