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第2/3页)

透知道,诗史晚上一般不拉窗帘。当然,卧室另当别论。

“想要的士的时候说一声啊。”

诗史还没说完,透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唇。

结完帐以后,爸爸和透一起走了出来。

“怎么办?你直接回家吗?”

“嗯。”

在向车站走的半路上,爸爸从自动售货机那儿买了香烟。十二月的银座。

“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嗯,我会的。”

透和爸爸在检票口分了手。

透跟诗史两个人开始单独约会的时候,妈妈有一天问他道,

“你跟诗史约会了?”

妈妈对他们“约会”的过程一清二楚。在什么地方见的面,在什么地方吃的饭,甚至包括透在什么地方上的的士。

“诗史夸你举止文雅,很有礼貌呢。她也挺有意思的吧?”

只有那一次,透对诗史做的事生了气,。

“对不起。”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诗史向透道了歉。她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可是瞒着你妈妈,好像又不太好吧?”

透无言以对。他想不出应该责备诗史的理由,而且,诗史好像也并不很愿意告诉妈妈。

“要是瞒着你妈妈,总觉得我们好像干了坏事似的。”

确实如此。不过,诗史越解释,透越觉得她告诉妈妈是出于不得已。

“还是应该告诉阳子我们时不时见见面什么的。”

透没有反驳的理由。

在神谷町下了地铁以后,透一边顺着慢坡路往前走一边在心里想,要是放在现在……。

要是放在现在,诗史该不会把什么都告诉妈妈了吧。难道她会说我和你儿子经常见面,而且还一起睡觉?

夜里很冷。透呼出一阵阵白气。走在这段慢坡路上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见伫立在远处的东京塔。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到,而且就伫立在正前方。夜色中的东京塔,在彩灯的装饰下浮现出柔和的线条,仿佛它自己会发光似的,直直地耸立在茫茫夜色里。

透回到家里的时候,妈妈还没有回来。他冲了个澡,然后喝了杯牛奶。透喜欢喝牛奶,他喜欢牛奶那种即使不放糖也能品出的特有的甜味。

小时候,无论家里还是学校都鼓励孩子们多喝牛奶,说多喝牛奶可以长得高大。长大以后,也许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已经够高大了吧,没人再督促自己喝牛奶了。因此牛奶对于自己而言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透觉得这种变化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钟表指向了十一点三十分。透决定把寒假里的一篇课程论文写完。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除夕夜,透等着妈妈做出门的准备。他在屋子里无所事事,一边听着SuzanneVega的歌曲,一边翻着本写真集。写真集的名字叫《混浊大地》,拍的是中国的街道和市人。

透一共有四本写真集。一本是诗史送的,其余三本都是自己买的。其中两本是在诗史的店里,剩下的一本是和诗史一起在洋装书店发现的。

透的四本写真集,诗史的书架里都有。透也知道它们摆在书架的什么地方。

诗史喜欢照片。她说照片比绘画更真实一些。

透曾应诗史之邀去参观过一个摄影家的个人作品展。在大楼里的一个不大的画廊中,除了他和诗史,只有一个前来参观的客人。看样子诗史和那个摄影家很熟,她把手放在摄影家的肩上,然后探过身去像西方人那样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摄影家犹豫了一下,然后很熟练地也把手放在诗史的肩上作了回应。

透很清楚地记得,就在那一瞬间,自己心里充满了对摄影家的嫉妒。不是嫉妒摄影家跟诗史那么亲切的接触,而是嫉妒他的年龄。这个人知道自己无法知道——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的那个诗史。一想到这个,他就来气。

那是个皮肤黝黑,面孔清瘦,、头发花白的男人。

“透。”

走廊传来妈妈急匆匆的喊声。

“该走了,不然就晚了!”

四天前,透接到诗史的电话,要他除夕夜去参加在她家里举行的聚会,和大家一起熬年夜。

“我给阳子发了请帖,她已经答应来了。我让她带你一块来的,你还不知道吗?”

透对诗史的这种邀请方式很不满意。不过考虑到客观情况,他也知道这是不得已的。毕竟,能见到诗史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除夕夜?”

“对呀。我叫了十五个要好的朋友呢。是个很轻松的聚会。过去每年都要举行一次的,最近一段时间浅野和我都比较忙,很长时间没有举行这样的聚会了。”

诗史高兴地说。

浅野。那是诗史丈夫的姓,当然,自然也是诗史的姓了。

“我去好不好呀?”

透有所顾虑地问。

“我叫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