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系统认定的师父定然是当世第一人,对这一点,纪墨是没有怀疑的,虽然没有办法佐证,找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可事实总不会因此发生改变,或者说,如果不是此行业第一人,为何要让纪墨向对方学习呢?

心中先存了这样的认定,哪怕别人觉得葛山不如人,纪墨也从未这样感觉。

可葛山心中存了气,实在是被落了面子,纪墨一插嘴,他直接转头来问纪墨:“你也觉得我没有那杂毛道人厉害?”

这问题问得纪墨一笑,在葛山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的时候,纪墨坦然说:“爷爷比那道人厉害多了,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这个“最厉害”还要加一个限定于,是守墓人行业的最厉害,不过,也没必要了。

听到纪墨这句话,葛山并没有几分高兴,气哼哼地说:“只知道拿这些话哄人,你又看到我厉害了?”

对自己是不是最厉害的那个,显然葛山没有足够的信心,他当然可以说自己比那个道人厉害,但这种自说自话又算得了什么呢?再一个“世界上最厉害”,这世界有多大?哪怕葛山一辈子都在这个小地方,从不曾外出过,也知道世界的广阔不是自己可以用脚步丈量的,甚至不是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尽的。

这种情况之下,让他发自内心地承认这种“最厉害”,他是没那么厚的脸皮的,可这话到底好听,听起来还是让人微微红了脸。

只不过他本来就在气头上,那没有黑色胎记的半张脸上已经隐隐发红,气得发红,这会儿再羞得发红,红同红,半点儿也不显。

纪墨也就没看出来他的神色变化,见他这样说,只当葛山是气不顺,还在找茬出气,轻手轻脚给他倒了一盏茶水来,让他喝了润喉,认真说:“爷爷教我的东西,再无旁人能教我,这样难道不厉害吗?”

“哼,旁人,你还想要哪个旁人来教你?”

葛山的脾气,显然不是那么好领受的,话题顺着就歪了。

纪墨有些无奈,想着歪就歪吧,不气就好,气大伤身,“自然再没有旁人了,爷爷对我的好,旁人不及也。”

“知道就好。老子这辈子都没养过孩子,就养了你一个,还是不要儿子,直接当孙子养了……”

葛山气哼哼说着,说到“当孙子养”,觉得像是骂人的话,自己又笑了。

见他绷不住笑了,纪墨也松了一口气,又给把茶杯满上。

有了这么几番舒缓,也算是发泄了一通,葛山再想到这件事,也能用纪墨的话来安慰自己了,“那有眼无珠的东西,只管信别人,有本事以后都不要我修坟!”

他仍旧愤愤不平,但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鬼,他能驱使厉鬼,或者还能让鬼去吓吓人,吓唬吓唬对方,出口恶气。

也能让那人多个敬畏,知道谁才是厉害的那个。

可,这个世界上仿佛没有鬼那样的存在,否则,只看葛山之前对那个不知道哪里的尸体那般草率就知道了,若有半分对鬼神的敬畏,不至于此。

不,也不是,该怎么说呢?纪墨早就觉察出墓葬礼仪之中的一些矛盾的地方,如果说对鬼神有所敬畏,不敢随意轻贱,那么为什么还敢将活人做祭,不怕对方变成厉鬼来报复吗?

若说是在做祭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厉鬼报复的事情,提前做了安排布置,让对方不能变成厉鬼,或者是让对方无法报复,那么,这种手段,又是哪里来的呢?

总不能是厉鬼教的吧。

可若是人定的,纵然鬼是人变的,但人能定鬼的规矩,是不是也有些过分了?

不都说阴阳相隔吗?

对这些东西了解越多,就越会发现其中有一些矛盾的地方,做不做鬼,做什么样的鬼,去阴间哪里安家,什么样的才能安家……凡此之类的大大小小的规矩,都让墓葬礼仪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什么撒纸钱就是买路钱之类的,更是流传已久,若要论是从谁那里传下来的,恐怕没一个人能够说得清。

而守墓这个行当是从哪里来的,按照葛山的说法,有人就有墓,有墓就要有人守,于是亘古以来,守墓人就一直存在。

守墓人所会的知识,也是一代代口述流传下来的,葛山能够把墓葬礼仪说得长篇大论,可你若让他写字,他是写不出多少文字的,不是完全不认识字,墓碑上那些文字他还是能够认得的。

尤其是墓碑上姓名之外的那些格式文字,他都认得,还会写好几个样子的,可若要他就此写出自己所讲的那些东西,文字上就大大不足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古代大部分人的受教育水平都很低,文盲是普遍现象,能够认得墓碑上的文字,知道那些文字的意义,就是葛山这个守墓人足够用心,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