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司天监作为朝廷之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单位,占地面积不小,所在位置也比邻皇家,观星台上看一看,不说看到皇家内苑的景象,也能看到不少好似近在眼前的琉璃瓦屋顶。

距离这样近,事情就少不了。

“拿去,这是给十六皇女测算的命盘。”

纸片叠起放入一个六角形的金属夹层之中,窄窄的缝隙刚好能够塞那样大小的一个纸片,外头再是蜡封,似镶了一条白边儿一样,那金属夹层下方还坠着丝绦,有个红色的结儿,很是漂亮。

纪墨听到这位擅长“天星执命”的纪三爷爷发话,就往旁边儿多看了一眼,这会儿纪寰正在埋首测算什么,动不动还要掐指头默念,纪墨在一旁站着也是干站着,便凑过去一些,看纪三爷爷在做什么。

比起真正的司天监老大,纪三爷爷更像是那个主事儿的,实在是他的事情太多,助手来回奔波,就他一个人,使唤十来个助手,还不算那些在一旁守着的童子,及添纸备墨的下人。

纪墨这边儿相对清净一些,纪寰身边没有那么多童子,他稍稍往侧面移了一步,就看到三爷爷面前桌上是怎样的命盘了。

外方而内圆,这个古代,讲究的是天圆,即苍穹若倒扣的透明圆碗一样,把所有都笼罩在下,至于下面的地是圆的还是方的,对水平面来讲,其实没什么所谓。

圆形和球形,一个平面,一个立体,总是不同的概念,不必强加混淆。

基于这样的思想,命盘也该是圆的,可这个圆,又需要一个规矩,所以最外层还有一个方形罩着,两个形状之间的缝隙处,便可算作一种变量,天留一线,予人自生。

因有这样的说法,星象师便不是完全的老古板,非要所有事物都按照天象的轨迹来进行,会允许其中出现一些不同,给人测算命盘的时候,也只说“大概”“可能”,而不是说“绝对”“必然”。

这种概念上的含糊,跟算命的那种含糊,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前者是期待变量的出现,后者则是担心变量的出现而留的余地。

测算命盘,以诞生之日所属之星为中心,由此描绘四周,看季节,看节气,看阴晴,看时辰……如此把那个圆切分成若干不等分的格子区间,这些区间之中又会因为所属星区的某些变化而有所变化。

墨点点在白纸上,一颗颗小星星就这样跃然而出,它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仿佛早就是烂熟于心的事情,纪三爷爷头也不抬,便描绘了出来,很快,白纸上就多了一张类似星图的命盘。

再以另外一层纸盖在上面,下方的星图隐隐有所展现,这时候需要进行的就是测算了,所需要的数据就比较多了,以十六皇女为例,需要她具体的出生时辰,判断时间,判断属性,还要看她母亲的一些情况……这些情况是不能落在纸面上的,便只能由测算人心算,这也算是部分需要记忆的前提条件。

皇女母亲所属之星,可简称之为母星,以母定子,便是子女与母星之间的关系了,从两颗星星在天上所属的关系看,由此可引申出来一些概念,比如说妨母,克母之类的。

与之相类的就是“有益其母”“福荫母族”之类的概念,同样的还有对父亲的,至于什么天煞孤星的,一般司天监不这么说,会做一些避讳,对这等“孤命”也不是特别在意,不存在什么贬斥,态度很是平和。

什么星星不是星啊!

既然都是天上的,分什么这个那个,顶多是效用不同,分分公母子女就算了,难道还要分个高低上下?

哪怕是一向被视为皇帝象征的帝星紫微星,在星象师眼中都只不过是一个可以用作中心点标的的存在。

因其恒定,便可作为中心星看待,在此参照物的基础上,环绕它而存在的众星有了东西南北的概念,可进一步划分。

所以命盘之中需要判定的一点,还有皇女所属之星与紫微星的距离远近,并中间若干星星的运行规律是怎样的,以这些数据作为测算两者关系融洽与否的一项依据。

纪墨大致知道其中的原理。但要让他具体的测算,便不太知道公式了,这部分的知识,他暂时还没学到,于是,便只能一头雾水地在旁边儿看三爷爷掐指一算,便在之上记录一二东西,之后再算,再记录,如此重复,到最后,再上一张新的纸,重新绘制命盘,进行复测,反复几次,可能是要取平均值,或者是汇总,最后才能形成一张递交给上面的命盘。

“去取纸来。”

纪寰招呼了一声,不是在说纪墨,却是在提醒他不要去看那边儿,怕他偏了心思,纪墨忙凑近这边儿,赔了一个笑容,他可真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