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还有那薛恕,原本以为是个忠心的,结果竟如此短视贪财!这才起了势呢,就开始收礼了!

反倒是殷承玉并不见如何着急,他不紧不慢地翻过一页书,道:“急什么?薛恕可看不上他们。”

倒不是他对自己的驭人之术太过自信,而是前世这些人就都拉拢过薛恕,只是都失败了罢了。

不管前世今生,薛恕都还是那个薛恕。前世瞧不上的人,不可能今生就瞧得上了。

况且如今隆丰帝重用薛恕,重启西厂,可不仅仅是因为薛恕救驾有功。隆丰帝向来疑心重,如今又受了妖狐案的刺激,多半还在怀疑有孝宗余孽暗中想要他的命,看谁都觉得是乱臣贼子。

薛恕救驾有功,却又出身不显,和内廷外朝都没有牵连,再没有比他更让隆丰帝放心的人选了。

在隆丰帝犯疑心病的当口上,谁去拉拢薛恕,不就是明摆着告诉隆丰帝自己有异心?

也就是老二头脑简单,才会干这种蠢事。

郑多宝此时可不像殷承玉那般放心,总觉薛恕会被一时荣华迷了眼,认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谁。但殿下都不在意,他多说也无益,只能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上去:“下头人来报,殿下让查的事,有消息了。”

“说说看,”殷承玉这才有了兴致,放下了手中的书。

“那忘尘道人不是望京人氏,查起来麻烦些,还未传回确切消息。但那赵姓书生,却是有眉目了。赵家是被人灭了满门,妖狐杀人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赵姓书生一家,是一年前才迁来望京。原籍是天津卫人士,靠漕运发了家后,便举家迁来了望京。因为赵家人乐善好施,在望京城里也颇有美名。

后来被传妖狐灭门,受过恩惠的百姓们还颇为唏嘘感叹了一阵。

但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殷承玉派去的人往下深挖之后,发现狐妖作恶是假,但赵氏被灭门确是真。

“天津卫人士,漕运发家?”殷承玉屈指敲了敲桌案:“运的何物?往何处?”

郑多宝道:“走运河,往南面儿去。明面上说是运的是酒、面、糯米等物,但实际上,运的乃是长芦盐。”

长芦盐场隶属长芦都转运盐使司管辖,而长芦都转运盐使司的衙门正设在天津卫。

“私盐?”殷承玉陡然抬眼,一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

大燕设有两淮、两浙、长芦、山东、河东五个都转运盐使司,对于官盐买卖管控十分严苛,不仅有盐引限制,还有“引岸专销”之策。

而长芦盐,按照“引岸专销”之策,只能销往北直隶、河南等地。

但这些年来,因为私盐利益巨大,私盐贩子屡禁不止。常有私盐贩子将私盐运往南方诸地,赚取巨额利益。更有盐使司官员与当地豪绅漕帮狼狈为奸,倒卖盐引,贩卖私盐,搅乱盐市,哄抬高价。

上一世,巡盐御史方正克奉命前往长芦盐使司巡视盐课,却在一月之后,八百里加急送回奏疏,痛斥长芦都转运使勾结奸商,私卖盐引,获取盐利竟达数百万两之巨。

此事一出,朝堂哗然,隆丰帝更是震怒,下令彻查,整个长芦盐使司从上到下无一幸免。

而时任长芦转运使万有良却在被押解上京后痛哭喊冤,拿出诸多证据,指认这数百万两赃款只有小半进了自己的口袋,大头实则是被上任转运使侵吞。而他之所以参与私卖盐引之事,也是受了对方的蛊惑。

大燕盐使司转运使三年一任,而大舅舅虞琛,正是长芦盐使司上一任的转运使。

当时万有良啼声泣血当堂指认,又有诸多和虞琛来往的书信与证据。而众人皆知,万有良乃是虞首辅的门生,与虞琛多有往来,他根本没有理由诬陷虞琛。

忽然被牵连其中的虞琛百口莫辩,当即就被下了诏狱。

之后三司会审,隆丰帝亲自定罪,一切都十分匆忙。

私卖盐引,贩卖私盐,贪污受贿,条条都是抄家灭族大罪。外祖父一生积攒的贤良之名一朝毁尽,虞家满门尽诛,声名狼藉。

反而是最开始被牵扯出来的万有良,因有虞家在前头顶着,只判了流放。

而幕后主使之人,更是毫无损伤。

忠良背污名,小人坐高堂。

殷承玉现在想来,还恨得咬牙切齿。

他垂眸思索良久,方才冷声道:“备轿,孤要去一趟南熏坊。”

——虞府正在南熏坊的红厂胡同。

上一世没能救下虞家人,一直是他的心病。

后来他登基,想要彻查旧案,却因时间久远,当时的卷宗和证据也都被有心之人焚毁,万有良更是早就死在流放途中。人证物证俱无,他连为虞家翻案,洗清污名都做不到。

若不是后来薛恕找到了大舅舅仅剩的血脉,他恐怕至死都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