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狐狸军师

“胡青兄来了?快来喝一杯。”夏玉瑾急忙让老高再拿个酒杯来。

胡青嗅嗅空气中的香味,尝了口羊肉,笑道:“亏你找得到这家小店,味道绝了。”

夏玉瑾自豪道:“那是,满上京吃喝玩乐,能有人比我精吗?东西呢?”

胡青伸出手,纤长的指头上挂着个小葫芦,轻轻放在桌上,拔开塞子,沁出阵阵酒香。

夏玉瑾闻了闻,赞道:“果真是东街巷口望阳楼埋地下十八年的女儿红,不用权势压人,那吝啬老板居然舍得卖给你?倒是使得好手段。”

胡青朝他摊开手掌道:“愿赌服输。”

“老子还会赖你赌账不成?”夏玉瑾在袖中摸了半响,抽出张一百两银票,拍入他手中,又问,“要不要再玩几把骰子?”

胡青摇摇头:“人贵自知,我摇骰技术不如你,不赌也罢。”

女儿红斟上,驱了寒气。

酒过三巡,饶是夏玉瑾酒量颇大,脸上也开始发红。他喝出两口白气,缩成入貂裘,毛茸茸的一团,迷蒙醉眼看着窗外飘着的雪,想起几天前雪中那条站得笔直的红色身影,心头烦恼万千,只不住的叹气。

胡青道:“你醉了。”

夏玉瑾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惆怅道:“你说,那家伙为何如此顽固?”

胡青问:“谁?”

夏玉瑾仿佛没听见他的说话,自顾自答:“她嫁我也没半分好处,不过是为全圣上面子……我新婚之夜闹得如此荒唐,她只要顺势将我揍一顿,再闹腾个两年,便可以和离。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胡青道:“她的心思不好捉摸,或许是喜欢郡王你相貌?容易摆布?”

“对!言之有理。”夏玉瑾醉醺醺地点头,说话开始颠三倒四,“定是我长得太好看,正对山大王的胃口。”

胡青同情地点头:“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夏玉瑾想起一事,抬头问:“兄弟,你的母老虎呢?总该比我家那头好吧?”

胡青苦笑道:“在下并未娶亲。”

夏玉瑾爬起身,惊奇地将他上下打量,口不择言道:“你看起来比我还大两岁,虽然是没什么用的低微小官,也算是官身,怎会独身?啊,莫非是有难言之隐?不怕,兄弟我认得个很厉害的江湖郎中,他的壮阳药最是有效!待会就带你找去。”

“不是,”胡青给这醉鬼闹得有几分尴尬,解释道,“我喜欢的女子嫁人了。”

夏玉瑾鄙视道:“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要也罢。”

胡青摇头:“她是被父母所命嫁人的,而且嫁的是个混球。”

“干!这女子爹娘的眼珠长屁股上吗?放着你这样的好女婿不要,偏偏挑个混球?”夏玉瑾很有义气地拍着胸脯道,“别难过!待兄弟给你想办法,给这女子的相公下仙人跳!派美人勾引,骗光他家产,打他闷棍!非闹得他夫妻和离!让你去重新娶回来为止!”

胡青似笑非笑道:“以后再说吧,你现在东躲西藏的,也不容易,晚点先想个法子回去应付将军吧。”

“应付什么?你也看不起我?!”夏玉瑾白净的脸色涨得通红,气势汹汹地嚷,“老子才不怕那头母老虎,回去非……非休了她不可!”

胡青摇头:“慢慢来,别冲动。”

酒意正酣,谈兴正浓。

竹帘猛地挑起,一个七八岁穿着破烂的男孩冲进来,跑得红扑扑的脸上带着几滴汗珠,上气不接下气地喊:“老大!将军找来了!”

夏玉瑾吓得从炕上跳起,酒醒了大半,心里直发虚。

老高也从瞌睡中惊醒,见他惊慌,镇定帮忙道:“郡王,从后面翻墙逃跑吧。”

“对!先逃再说!”夏玉瑾从怀里摸出块银子,随手赏给通风报信的男孩,命令,“你干得好,再设法去拖她半刻。”

“是!”男孩得令,擦擦鼻涕,兴冲冲地扭头跑了。

夏玉瑾披上大氅,带上手炉,冲去屋后,手脚并用地往矮墙上爬,因心慌意乱,衣服厚重,手脚僵冷,折腾了好几次都爬不动。

老高赶紧给他搭个桌子。

胡青摇摇晃晃跟过来,轻指着正门,坏笑道:“若我是你,就从正门冲出去。”

“少胡扯!当我是傻子啊?!”夏玉瑾回头耻笑道。

胡青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仰起酒杯,再灌了口酒,优哉游哉地走回去。

夏玉瑾迅速跳下矮墙,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力传来。

他缓缓抬头。

阳光吃力地透过厚厚云层,黑色大氅在寒风中微微抖动,雪地上落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叶昭的发上沾满细碎的雪花,在不远处环手抱胸而立,漫不经意地站在街角,双目微阖,轻轻吐出几口白气,似乎等了好一会了。

干!她怎么算到自己要翻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