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三站:“风宿青旅”(17)(第2/3页)

左弦不必多说,那中年男人显然是个喝酒的老手了,一边吃菜一边胡天侃地,偶尔吸溜一口酒,看上去居然有千杯不醉的海量,喝得多,吃得当然也就多,这一堆的菜肴几乎有一半在他肚子里头。

特别是一大盆猪肉,已经根本不是吃,是被他就着酱汁喝进去的。

酒宴过半,话题很快就往下三路走,聊起新娘子跟大少爷的事来,这六个乡民之前被中年男人狠狠教育了一把,这会儿也不甘示弱。

这里头有大半都是下流的废话,只有几句是关键,让木慈跟左弦都竖起了耳朵。

比如这土楼实际上已经修了很多年,大概是从现任大老爷的祖宗就开始修这座土楼了,而这六个乡民的祖宗则是给修这座土楼的工匠,因此才有机会搬进来,成为土楼的一份子。

说好听点叫精神股东,说不好听点就是家生奴。

最早的时候,老爷没有孩子,请人来拍喜打生,好不容易大夫人把大少爷生下来,却生下个没气的死婴。当时闹荒年,正好来了一波道士,竟然把大少爷救活了,这些人还打了旱魃,只可惜没什么用途,乡亲们闹起来,大老爷就把他们赶走了。

拍喜跟打生是两种非常相似的民俗,都跟生儿育女有关,只是流行的地方不同,光看“拍”跟“打”两个字,就看得出来是跟暴力有关的,简单来讲,古人认为不育是妇女的罪过,因此要棒打婚后不育的妇女来求子。

打生光听歌谣就可见一斑:打生打生,打尔还不把孩生。

拍喜与打生差不多,只是方式略有些细节上的差别,人们用被褥蒙住不孕的妇女,用棍棒打她,打得越重说明心越诚,一边打一边要问:“有喜没?生不生?”

直到丈夫出来撒花生红枣方肯罢休,妻子自己是无权阻止的,倘若丈夫心狠一些,想换个妻子,娶个续弦,那妻子被活活打死的事也不是没有。

而打旱魃又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指畸形的婴儿,人们认为这种婴儿是旱魃转世,会引起灾荒;还有一种则是每逢干旱,人们就认为是死了不满百天的尸体怨气不散,变成旱魃,得摧残肢体,鞭打焚烧,让它不敢作怪,老天爷才能下雨,有些地方也叫打旱骨桩。

这些乡民随口一说的闲话,却包含着好几个可怕的陋习,这些习俗构建起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融入生命之中,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可自幼长在红旗下的木慈跟丁远志就听得一头雾水了。

只有左弦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已经听出其中的问题来了。

木慈不知者无畏,没听懂当然也就不害怕,见左弦的脸色古怪,不由得有点好奇,刚想开口询问,桌子忽然被猛地一撞,他立刻扭头看去,发现是中年男人吃醉了倒下去,正要起身,觉得自己也头重脚轻,眼冒金星,登时晕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慈悠悠转醒,手上固定的木板早就脱落了,左弦整个人都倒在他之前脱臼的肩上,不过并不是很痛,不知道是麻痹了,还是已经恢复好了。

木慈头还昏着,闻到一阵尘土味,几乎要咳嗽起来,他眯着眼刚想抬头,忽然看见好几双脚就围在他们跟前,顿时把咳嗽憋在嗓子眼里,僵硬得不敢动了。

视野里能看到的还有陆晓意跟宋婕,她们俩都倒在脚边,其他人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这些脚站了很久,一动不动的,似乎在等着什么,木慈的手被左弦压在身下,这会儿全是黏腻腻的冷汗,他脑袋里一片混乱,忽然觉得掌心被捏了捏,立刻使劲儿把眼珠子瞟过去看看,发现左弦没动静,掌心里却被掐了一下。

左弦也醒了!

木慈一下子觉得安心多了,紧接着外头又走进来一个人,是那个长相诡异的老管家,他问道:“选好了没有?!”

之前跟中年男人一块儿喝酒的一个乡民很是恭敬:“大管家,我们这桌的孙爷,您看这血气,这精气神,他喝了整坛子参酒,肠子也用油润好了,绝没有什么脏东西,精华都在血肉里头呢,您看着中不中意?”

“还行吧。”管家压低嗓门,“快动手,这可是大少爷大喜的日子,平日这药肉非得精挑细选不可,少爷往年身体弱,受不得大补之物,可现在急着用,只能试试看,赶紧挑个最有血气的,要是没用,别说咱,就连你们的小命都保不住。”

听他们的口吻,好像他们几个人是一株株百来年的老人参,随着他们精挑细选。

“好嘞!”

确定了药材后,几个人很快就动手搬运起中年男人来,把他丢在了一张大桌上,巨大的桌面这会儿成了一块案板,中年男人脸色绯红,睡得正酣,歪着头,衣服被扒下来了,像头待宰的活猪那样干净光洁,垂落下来的手臂进入了木慈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