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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轻微的响动,嗖嗖地从树梢中掠过。他们惊觉地站住了步子,纪远托着枪,仰视着树梢,他的眼睛在暗夜里亮晶晶地发着光,灼灼地搜索着那浓密而黑暗的枝叶。

“是什么?”嘉文问,紧张的空气使他不安,他还有些怀念火边的帐篷和睡袋。

“嘘!”纪远轻嘘了一声,仍然用目光在树与树中间梭巡,四周十分寂静,那轻微的响声已经听不到了,“可能是飞鼠,”纪远低声说,“让它跑掉了。最好在打猎的时候避免说话。”

他们继续前进,夜在凝重的空气中流逝,四周似乎充满了动物的气息,又似乎一无所有。纪远在一株大树下停了下来,静静地靠在树上休息。

“怎么不走了?”嘉文问。

“嘘!低声些。”纪远说,仰头看看那些树丛和远方黑暗的、看不透的林木,“狩猎,狩猎,要猎也要狩。”

“这是训练人耐心的玩意。”胡如苇灭掉了电筒,打量着黑影幢幢的四周,“我们大概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还一枪都没放过呢!”

“打三天猎,一枪不放的情形还多着呢!野兽也是很警觉的东西,不会轻易来送死。山地人打猎,很少像我们这样拿着枪来寻野兽,他们都在兽类必经的路上,设下陷阱或撞杆,那就比我们省力得多了。”纪远说。

“我们为什么不学他们那样打猎呢?要这样提着枪乱找乱撞?”嘉文又开了口。

“那是需要长时间的,是真正猎户的打猎方法,我们只是客串性质罢了,真要那样打猎,要做十天半个月的计划才行。”

“我听到有鸟叫。”胡如苹说。

“是猫头鹰,属于黑夜的飞禽,北方人叫它夜猫子。”纪远倾听了一会儿,“不过,猎这种鸟类真没味道。”

“总比什么都猎不回去好些。”胡如苇说。

“嘘!别讲话!有东西了!”纪远突然发出警告,顿时站正了身子,一把抓起了枪,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黑夜。嘉文和胡如苇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嘉文握着枪,摆出姿势,瞪视着密密层层的林木与深草。空气滞重,时间停驻,而黑夜的山林依然故我地铺展着。嘉文和胡如苇听不出任何动静。只有那只猫头鹰仍旧在单调地、反复地啼唤,不知想啼醒什么,也不知道想唤回什么,但,纪远所谓的东西绝不会是指的这只猫头鹰,听它的啼声,它起码在一里路之外。

嘉文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前面的草丛。夜很深,而他的手心在沁着汗。“那东西”不知匿藏在何处,他咬着嘴唇,神经紧张地等着“它”突然出现。他的脑子里,仍然谨记着纪远告诉他的话,他的枪只有一颗子弹,如果一枪没打中要害,野兽扑了过来,他就得用枪托及时应战。他的嘴唇干燥,喉头枯涩。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花豹?犀牛?老虎?狮子?大象?野猪?……他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瞪得发酸。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扑动了一下,同时,砰然一声枪响使他惊跳了足足有三尺高。一时间,他脑中懵懵懂懂,弄不清楚这一枪所自何来。但,一样黑糊糊的东西从头上的大树上直落了下来,接着是纪远胜利和嬉笑的声音:

“一只飞鼠!”他拾起了那还有余温的、毛茸茸的东西,“它简直是跑来送死嘛!这是台湾山区里特产的玩意儿,有老鼠的身子,却有着翅膀,能在黑夜里飞行。”

“大概就是蝙蝠吧!”胡如苇说。

“你看过这么大的蝙蝠?”纪远把那东西往胡如苇手里一送,“交给你,你负责拿着吧。飞鼠的肉也蛮好吃的,皮还可以卖钱。”

胡如苇接过那软绵绵的、带毛的东西,提在手上并不重,那有着爪子和薄膜的躯体却颇引起他本能的恶心感。

“打死我我也不吃这东西!”他喃喃地说,把它拿得远远的,生怕它的血会玷污了自己的衣服。

嘉文的神志恢复了,伸伸脖子,他又咽了一口口水,望着那只飞鼠,不禁大大地失望起来。

“不过是只飞鼠!”他说,“我还以为是一只什么了不起的猛兽呢!”

“能打到一只飞鼠已经不错了!”纪远说,“你希望是什么?大象?”

嘉文的脸微微发热,暗中也为自己的过分紧张而失笑。他虽没有“希望”是大象,也几乎“以为”是大象了。

“别期望太高纪远拍拍他的肩膀,有股老大哥的味道,“不要弄错了,这儿是卡保山,并不是非洲的蛮荒地区!”

这只飞鼠使他们的兴致提高了很多,总之,这一次的狩猎绝不会一无所获了,拿到营地去也可以向可欣她们炫耀一番。重新检査了一下枪弹,他们又继续搜索着向前面走去。纪远手中是一管可以连发七颗子弹的新型猎枪,零点二二的口径,和普通步枪相同。也是纪远惯用的一支猎枪,据说纪远为了这支猎枪,曾经负债达半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