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北羌(第2/3页)

“这一切恐怕皆是你们神……为了图着自己一时开心快活,才弄出来的吧,又何时曾想过我们!想过我们是否愿意被造就,被搁在这片土地之上!”

“如今你们有难了,便来寻我。可从前呢,从前我们被南庭国欺辱侵/犯之时,可是有谁伸出过援手?”

“那不是神。”

萧云谏掩着唇,他立直了脊背,郑重地看着绪川的眼睛,说道:“从来都不是神让你们成为了这样。我不知是哪位造就了你们,但他予了你们最好的资源,便是希望你们能永远珍视爱护自己的国家。”

——“是你们自己。是你们的懒惰,成为了你们不愿劳作、得过且过的理由,最终推自己走上绝路。”

萧云谏掷地有声。

如环绕般,响彻了绪川的耳畔。

他从来都是怪别人。

怪南庭国的侵犯。

怪神的馈赠与漠视。

可却从来未曾想过——

是他们自己造成了被灭国的局面。

萧云谏一敲茶盏,叮铃作响的声音骤然将绪川的耳畔覆上一层嗡鸣。

绪川捂着耳朵,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

他口中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分明不是这般的……”

好似仍是执迷不悟般。

绪川惶惶间念道:“我的北羌呀,明明是那般美好的地方,明明我的所有子民,都那般爱着北羌,爱着……我的啊!”

萧云谏长叹一声:“我知你北羌物产颇丰,你们日日不必劳作,也能不劳而获。也便就是这般,才叫北羌没了那战斗的能力。”

他看着凌祉对他摇摇头,便又轻声说道:“若是他今日想不通,我们便明日再来。若是明日亦然,便还有后日。终归是日日,他总会有想通的那一刻的。”

这话似是说给凌祉听的。

可凌祉心中却万分笃定,是萧云谏想要绪川了然的。

可绪川仍是陷入自己的困境中,无法自拔。

外面的天色忽明忽暗。

一下子是那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又一瞬便成了浓黑无月,压着人胸腔胀痛得模样。

明暗交织间,凌祉瞧见那忽而骤亮的太阳,伸手遮挡住了萧云谏的眼睛。

他道:“阿谏,别瞧,刺眼。”

他的掌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冻得萧云谏一个寒颤。

可却没有推开,而是任由着凌祉覆在了他的双眼之上。

其实并无什么作用。

该透亮出来的光晕,仍是沿着指尖缝隙,洒入他的眼底。

可萧云谏却是嗯了一声,又缓缓阖上了双眸。

本也没什么好看的。

随着绪川情绪的不稳定,那天色闪烁得频率愈发得快了起来。

终是定格在一半明、一半暗的颜色上。

只是哪里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的明暗交错。

那分明是一黑一白,割裂了阴阳,并行在这天上。

“这般,才应当是重羽所言的,那半阴半阳、半明半暗的悬暝幻境吧。”萧云谏啧了一声,朝着对面的椅子努努嘴,示意凌祉莫要再站着,先落座得为好。

他虽是言语着要离开,可到底也仍是激将着绪川罢了。

绪川不知过了多久,方才稳定了情绪。

萧云谏撑着精巧的下颌,抵在木案上打着盹儿。

凌祉就这般瞧着他的睡颜,替他驱着燥热之气。

绪川深吸了一口气,在跌落的地上站了起来。

他抹去眼角的泪花,道:“也许你们所言是对的,可北羌从不该被覆灭。那南庭国好战,也是因着他们的嫉妒成性,是神将他们造成了那副模样。”

萧云谏扔着阖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兴许是吧。若你们是惰性,他们便是贪心,总归人之常情罢了。输赢自有天命。抱歉,即便那时候我能帮着你们,可我也不会掺和着人间的朝代更迭、沧海桑田。”

绪川冷笑一声:“你倒是诚实,也当真是冷漠。果然,你们神便都是这幅模样吧。”

“只是……你可想瞧瞧北羌从前的盛况?他们明明那般的质朴、可爱,却偏生因为生性就不好战,而……不得不……”

他话音未落,萧云谏便睁开了双眸:“好。”

他一双眼睛清澈见底。

绪川只从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除此之外,仿若这天地间便无物。

那是一双仿若半分世俗尘埃都未曾沾染的眼睛。

可就是这双眼眸的主人,说出的话,却句句字字,让他的一颗心如同被利刃刺穿一般。

绪川是这幻境的主人。

他能叫萧云谏见到所有他相见的一切。

他挥了衣袖,将一切都带回了七千年前。

那时候的他,仍是那个刚刚接任了师父大祭司之位的青年。

萧云谏抬眸瞧着凌祉那不同于从前的衣衫——

繁复的花纹织在胸前,袖口用一条缝在衣衫上的束带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