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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火慢慢地飘远了,飘远了,飘远了,终于被那茫茫的大海所吞噬了。当最后一点渔火消失之后,我禁不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柯梦南也不知所以地叹息了一声,重新拨弄起他的琴弦,小何也吹起了口琴。

何飞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的身边,用手抱着膝,她把下巴放在膝头上,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她的大眼睛对柯梦南闪了闪,轻声地说:

“柯梦南,为我唱支歌吧!”

“为你吗?”柯梦南不经心地问。

“是的,为我,你的每支歌都让我着迷呢!”何飞飞说着,我不由自主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有某种异样的感觉,是我神经过敏吗?我觉得她的声音在颤抖。

“好吧,我唱一支,你喜欢听什么?”

“那支《给我梦想中的爱人》吧!”何飞飞说。

柯梦南拨弄着吉他,开始唱起那支歌来,歌声缠绵而轻柔地随着海风飘送,海浪拍击的声音成为他的伴奏。这歌有那么深的感人的力量,尽管我已经听了几百次,它仍然引发我胸中强烈的激情。

……

我曾几百度祈祷,

祈祷命运创造出神奇,

让我看到你,听到你,得到你,

让我诉一诉我的心曲,我的痴迷……

他唱完了,我们都那么感动。没有人鼓掌,怕掌声破坏了这份情调。大家静了好一会儿,四周只有风声、潮声,和柯梦南吉他的琮琮之声。然后,何飞飞悄悄地站了起来,一人钻进帐篷里去了。

夜渐渐地深了,但是,大家都了无睡意,躺在毯子上,怀冰建议我们做竟夜之谈。我们谈着星星,谈着月亮,谈着海浪,谈着我们那些不着边际的梦想,论着谈着,有些人就这样睡着了。海风逐渐加强,我开始感到凉意,站起身来,我想去帐篷里拿一件毛衣,柯梦南一把拉住了我,说:

“别走,蓝采。”

“去帐篷里拿一件衣服,马上来!”我说。

“一定要来呵,蓝采,我们一生都不会再碰到这么美的夜!”他说。

我怔了怔,这话何其不祥,但是,这是什么年代了,哪儿跑来这些迷信?我向帐篷走去,一面说:

“一定就来。”

钻进了帐篷,我吃了一惊,帐篷顶上挂着一盏灯,灯下,何飞飞正孤独地睡在帐篷里,她的脸朝着帐篷的门口,眼睛清亮的睁着,满脸都是纵纵横横的泪痕。我喊了一声:

“何飞飞!”

她也猛然吃了一惊,似乎没有料到我的闯入,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她慌张地拭着泪痕,我跪下去,用手按住她的肩膀,我说:

“怎么了?何飞飞?”

“什么怎么了?”她做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反问了我一句。“我没事呀!”

“告诉我,何飞飞,”我说,“到底是什么事?”

她对我扮了个鬼脸,笑着说:

“怎么我一定该有事呢?难道你以为我失恋了?”

我心里怦然一动,紧盯着她,我说:

“是吗?”

“什么是吗?”她装糊涂。

“你自己说的。”

“失恋?”她大笑,握着我的手说,“是呀,我告诉过你的嘛,我爱上柯梦南了。”

我继续紧盯着她。

“是吗?”我再问。

“哎呀,蓝采!”她叫了起来,“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和你一样,会对柯梦南发狂的呀!”

“那么,你干吗要哭?”

“哭?谁说我哭来着?”她挑着眉梢,瞪视着我,嘻皮笑脸的。“告诉你吧,我在海水里泡得太久了,海水跑到眼睛里去了,当时我不觉得疼,现在眼睛越来越不舒服,风一吹就要流眼泪,所以我就到帐篷里来躺躺,刚刚滴了眼药水,你以为是什么?我在哭吗?”她叹了口气,“你们学文学的人呀,就是喜欢把任何事情都小说化!赶明儿你还会对人说,何飞飞失恋了,一个人躲在帐篷里哭呢!”

我凝视着她,是这样的吗?她那明朗的脸庞上,确实找不到什么乌云呢!显然又是我神经过敏了,何飞飞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嘛。我释然地站起身来,说:

“那就好了,你还是多躺躺吧!外面风好大,当心眼睛发炎,别吹风吧。我来拿件毛衣。”

取了毛衣,我重新回到沙滩上,在柯梦南身边坐下来。柯梦南问:

“怎么去了这么久?”

“何飞飞的眼睛不舒服,跟她谈了几句。”

“怎么了?”

“大概进了海水。”

我们不再关心何飞飞的事了,望着那像黑色缎子般反射着光亮的海水,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闪烁着星星的天空,我们静静地依偎着,有谈不完的话,计划不完的未来。

“蓝采,跟我一起出国吧!我已经申请到三个学校的奖学金,仅仅靠奖学金,也够我们在国外的生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