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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为之塞,瞪大眼睛望着我,然后,他猛然放松了我的手,我差一点摔倒在地下。扶着墙,我好不容易才站稳了步子,他气喘咻咻地望着我,咬牙切齿地说:

“好吧,信也由你,不信也由你,我的解释到此为止!让你去自作聪明吧!我不能祈求你谅解我所没有的罪行!”

他深吸了口气,脸涨红了。打开门,他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望着我,用沉痛的声音说:“咏薇,还谈什么海誓山盟,我们连基本的了解都没有!你信任你自己的偏见更甚于信任我,以后就什么都别谈了,只当我们根本没有认识过!”

砰然一声,他用力带上了房门,消失在门外了。我仍然靠在墙上,足足有五分钟,动也没有动。然后,我慢慢地走向床边,慢慢地躺下来,张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没有泪,也没有思想。

午餐的时候,我平静地到餐厅去吃饭,我和凌风交换了一个视线,既没打招呼,也没说话。他脸色铁青地板着,对谁都不言不语,我心中在隐隐作痛,只能埋头在饭碗里。章伯母看看凌风又看看我,也默不开腔,这顿饭一定谁都没有好胃口。饭后,章伯母拿出一封信给我,说:

“今天早上邮差送来的,你妈妈的信。”

我接过信,虽然没有开封,我也知道不会有好消息,我知道妈妈一定另有信给章伯母,从章伯母的脸色上,我已经看出来了。拿着信,我沉默地退回我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我拆开信封,一个字一个字地把信看完。

信很简单,显然是妈妈在仓促中写的,上面写着:

咏薇:

我和你爸爸已于昨日正式离婚,关于你的监护权,法院已判决归你父亲所有,这绝非我所能同意的,所以,我已上诉于最高法院,我一定要争取到最后,目前,还不能来接你,希望你在青青农场住得惯,住得快乐。

咏薇,我有许多话想告诉你,都不知从何说起,但是,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者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我只能告诉你一句,我爱你,不管情况变得多么恶劣,我还是你的母亲:用整个心来宠爱着你的母亲!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别无所求!咏薇,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笑吧!我尽快来接你!

妈妈

我把信纸塞回信封里,收起了信,静静地坐在那儿,望着窗口。片刻之后,我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投身在阳光闪烁的草原上。沿着阡陌和田垅,我走向树林,穿过树林,我来到溪边。低着头,我沿着溪流,一步步地向上游走,漫无目的地向上游走。

我走了很久很久,我的腿疲倦了,烈日晒得我的头发昏,眼前有金星在闪动,但是我不想停止。转了一个方向,我机械化地向前走着,一个树林又一个树林,一片旷野又一片旷野,我走着走着,不断地走着。

那整个下午,我就在树林中和原野上走来走去,固执不停地走,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太阳的威力逐渐减弱,一片明亮的红云从西面的天空游来,更多的红云在四方扩散,落日在云层中掩映,我停在一大片旷野中间,愣愣地望着那轮落日,心中恍恍惚惚,朦朦耽胧胧,全是一些被割碎的、不成形象的脸谱。

那条蛇什么时候游到我身边来的,我完全不知道,等到我发现它的时候,已经是它在乱棍下挣扎蜷曲的时候了,一个人拉开了我,棍子像雨点似的落在那条蛇的头上,它距离我不到两尺。我瞪大眼睛望着那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头,和那仍在蜷动的褐色躯体,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蛇,而是整个一天我都太紧张了,而且我的头那样昏,又那样疲倦,蛇惊动了我,我一径叫了出来,就接二连三地大叫不停了。

“咏薇!咏薇!咏薇!”那人抓住了我,轻拍我的面颊,焦灼地喊,“咏薇,没事了,没事了,咏薇!”

我停了下来,凝视着面前的人,那是凌风。

我们对视着,好久,好久。然后,凌风温柔地说:

“你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咏薇,你已憋了一整个下午了。”

他这样一说,我再也无法忍耐,“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他拥住我,把我带到附近一块石头上,他坐下来,把我抱在他的怀里,像哄孩子似的拍着我的背脊,而我也像孩子一样,尽兴地大哭不已,把眼泪鼻涕全揉在他的衬衫上。

“我不要他们离婚,凌风,你不知道,我从来不要他们离婚,”我边哭边说,“我要他们,我要他们两个!凌风,你不知道,我爱他们两个!我从来不肯承认,可是,我不要他们离婚!”

“我知道,我知道。”凌风不住地拍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温温存存地说,“我听妈妈说起,就马上来找你,我知道你的心情,我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