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3/5页)

“胡闹,你是我明家的晚辈,没有教养,我也难逃干系。”明长暮说着挥剑又打在自己身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看你眼中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我这个做爹的。”

在明长暮打了自己第三下后,明辞越终于拜了下去,头重重磕在结了冰的地面上。

他始终认为父亲是被驯化的家禽,而他才是属于天空的雄鹰。没有人是天生就学得会屈膝的,他也不例外,若不是入京寻仇,被束缚上镣铐……

而如今宿仇已结,他却依旧被牢牢拴在当初那个小皇子的身边,甚至还登了龙榻。男孩仅用了几根手指,钩住了他的衣襟,就叫他的身心逃脱不得。

不过这次,与其说是被驯服,不如说是他自愿收起了利爪,带上了枷锁,把绳索那头,交到了圣上手中。

吻着吻着,明辞越眸色一暗,喉结滚了滚,为了不惊动已经熟睡的人儿,自己缓缓挪开了身,抬腿下床走到窗边吹凉风去了。

*

“皇——咳咳……”

纪筝半夜猛地惊醒,蓦然瞪大了双眼,撑着胳膊瞬间抬起身,胸口上下起伏,剧烈地喘着粗气,喉咙干哑得厉害,叫也叫不出。

做了噩梦,又是噩梦,不同于以往的梦境。这次梦里只有明辞越一个人,离开皇宫,离开京城,一人面对千军万马,藏青色的氅衣飘扬,消没在西漠敌军的铁蹄之下。

明辞越最后回了首,望向东方。

一个粗重的呼吸,滚热,扫在他的后脖颈里。

纪筝小心翼翼地转过脸,是皇叔,他瞬时长舒了一口气,这次明辞越没有趁他睡着时偷偷离开。

熟睡时的明辞越不同于以往的疏离有礼,而是将他当作了抱枕,一整个塞在怀里,腿与他的腿交错紧贴,手臂横过他的胸前。

或许做噩梦的因为这个。

殿门不只是何时被人掩紧了,窗牖也只留了一道缝隙,夜半三更的晚风轻柔下来,戏弄着柔软的帘幕,骚动着他垂在床沿的发丝。

有一缕月光打落在他们睡时交握的十指,像真正的爱人那般。

纪筝下意识地调慢了呼吸,随着床帘摆动的节奏一起一伏。

他的全身僵硬得厉害,额头不知为何烧得灼烫,但不知为何,他根本不舍得动弹,也懒得动弹。

只从被子里抽出了一只手,悬在半空,有些抖动地沿着明辞越紧锁的眉眼,缓缓描摹。

那个监正好像说过帝星受灾星的影响,会体虚多病,常受噩梦惊扰……不知此刻,明辞越梦到了些什么。

想到此处,纪筝心底一沉,有些难堪地垂下了眸,指尖不小心刮到了皇叔的睫羽,两边都是一阵蝶翼扑闪般的颤抖。

他犹如惊弓之鸟似地连忙收回手,转回脸,心虚,闭紧眼装睡。

不知明辞越是醒了,还是潜意识的动作。

不一会儿他的腰间搭上了一片温热,哄婴孩一样地,一拍,一拍。可那节奏竟然诡异地合上了他的心跳,一下,一下。

……怎么可能?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跳动得更加厉害了,就当他想要仔细再观察时,一个铃铛声闯入了他的耳畔。

叮铛,叮铛,叮铛……

纪筝睡在外侧,一睁眼,猛然跟宝贝鹿打了个照面。

纪筝:……

儿子夜闯亲爹寝室,以后睡前得锁门。

那鹿刚好有床沿那么高,一会儿左歪歪头,一会儿右歪歪头,弄得脖颈间的铃铛清脆一阵响,圆溜溜的眼睛在夜里黑得直发亮,一转不转地凝望着他。

纪筝刚想伸手握住宝贝鹿的铃铛,明辞越睡梦中手臂猛地箍紧,与此同时,那鹿有感应似地,一步跳开,挪动到他俩半垂在床沿的交握手边,轻轻舔舐着纪筝的指尖。

即便知道这是鹿不是人,又不会有思维,可这种情事被围观被戳穿的感觉还是足以让他耳尖一阵赧红。

况且那鹿还一路用鼻子拱了下去,纪筝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它,打量到自己身上,红一块,白一块,深一块,浅一块,泥泞不堪,引人遐想无限,足以见证刚才是怎样一场浪潮汹涌。

纪筝咽了一口唾沫,猛然绷紧了身子,绝望地闭紧了眼。

明辞越在他身后,醒了。

察觉到自己伤未干透的衣襟仍被勾在圣上指尖后,他干脆脱了上衣,只着下裤,从床榻内侧翻越而出,落在床下,光脚无声地踏在地面上。

那鹿见了他,即刻亲昵地凑了上来,轻顶他的小腿。

明辞越皱眉,弯腰,从它口中抽出了一条胡枝子,这嫩叶长条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分明就是他当初在武安侯府,用来引诱小鹿带着他主子上钩的工具。后来回宫他便藏在侍卫所里了,眼下却又被它衔在口中,不可能是鹿自己翻找到的,只有一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