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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的落日、西湖的桥、西湖的水、西湖的船、西湖的苏堤白堤……西湖的春天,一棵杨柳一棵桃,红绿相映。西湖的美,说不完,画不尽。多少诗人墨客,为之倾倒。

这天黄昏,湖面上,轻飘飘的荡来一条画妨。盈盈又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在一群红红绿绿的莺莺燕燕中,扣弦而歌。船上,还有一桌酒席,许多文人雅士在作陪。大家酒酣耳热,放浪形骸。此情此景,早有前人的诗写过:“平湖初涨绿如天,荒草无情不记年。犹有当时歌舞地,西泠烟雨丽人船。”

乾隆在他的龙船上,凭栏而立,盈盈的歌声,清越高亢,婉转缠绵,随风而至:

西湖柳,西湖柳,

为谁青青君知否?

花开堪折直需折,

与君且尽一杯酒!

西湖柳,西湖柳,

今日青青明日瘦,

劝君携酒共斜阳,

留得香痕满衣袖!

西湖柳,西湖柳,

一片青青君见否?

转眼春去冬又至,

只有行人不回首!

西湖柳,西湖柳,

昨日青青今在否?

纵使长条似旧垂,

可怜攀折他人手……

乾隆听到这样的歌声,看到那样寻欢作乐的小船,大惊失色,急喊:

“来人呀!”

“皇上!奴才在!”孟大人慌忙答应。

“赶快去看看,那是不是夏姑娘的船?马上把夏姑娘请到朕的船上来!”

“喳!”

盈盈正在宴客,已经喝得半醉了。唱完了歌,还举着酒杯和客人们起哄比酒力。画妨中,一片笑语喧哗。

一个女侍忽然伸头进船舱,嚷道:

“盈盈姑娘!孟大人派人来接,那边龙船上有请!”

客人们顿时鸦雀无声,全部收敛起来。

盈盈一怔,举杯对客人嚷:

“我们喝酒!不要破坏我们游湖的兴致!”回头喊,“告诉孟大人,我正招呼客人,没空去!”再对众人笑着嚷,“怎么?你们害怕了?还敢不敢跟我拼酒呢?”

客人全部呆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盈盈一拍手,对乐队美女们喊:

“来一点热情的音乐!添酒!”

音乐喧嚣的响起。

孟大人战战兢兢去向乾隆复命,乾隆大怒,用力的一拍桌子,对孟大人嚷:

“什么?她不来?怎么可以不来?这是圣旨!你去把她抓来!”

“是是是!臣马上去!”孟大人赶紧退下。

乾隆恼怒的在船上走来走去,烦躁不安,隔船的笙歌,不住传来,又是刺耳,又是钻心。好不容易,歌声停了,终于,盈盈随着孟大人过来了。她云鬓半乱,眼儿半媚,笑容半掩,醉容半现。看到乾隆,就低低的请下安去。

“皇上吉祥!”一请安,身子不稳,差点跌倒。

乾隆伸手一扶,眉头紧皱,忍耐的说:

“为什么喝得这样醉?来人呀!赶快煮一碗醒酒汤来!”

“是!奴婢马上去煮!”宫女们答应着跑下船。

乾隆挥手,孟大人也急忙退了出去。

盈盈站稳,依旧笑容满面,醉态可掬的说:

“皇上!这醒酒汤也用不着了,我这不是喝酒喝醉了,我是存心一醉。您就算#我醒了酒,我还是会醉!今天不醉,明天也会醉!今天明天都不醉,以前的许许多多日子,早已醉过、醒过、再醉过!这醒醒醉醉,醉醉醒醒,早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过去的抹不掉,未来的,大概也永远改不了!”

乾隆心中一阵激荡,心脏猛烈的跳着,这一生,他还没有碰到过这种事。盈盈的一篇“醒醒醉醉,醉醉醒醒”像是绕口令一样,说来却清清楚楚,何醉之有?乾隆瞪着她,看了许久,一语不发,就把她一把抱起,抱到软榻上去放着。他凝视着她,冷静的,痛心的问:

“说!谁去看了你?跟你说了些什么?”

盈盈一怔,瞪着乾隆。

“皇上说什么?我听不懂!”

乾隆沉重的呼吸着,紧紧的盯着她:

“不要跟朕演戏了!你从实招来,谁去看了你?谁说服了你?谁让你这样疯疯癫癫,在朕面前装疯卖傻?说!”

盈盈大眼一眨,泪水立刻冲进眼眶。乾隆毕竟是乾隆,她装不了疯,卖不了傻,顿时瓦解了,悲切的喊:

“皇上!”

乾隆在她身边坐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紧握在自己手中。凝视她,哑声的说:“这样是没有用的,你越是这样,朕越是离不开你!”

盈盈眨动眼睑,泪珠滚滚落下。她凄楚的看着乾隆,凄楚的说:

“皇上,您听我说,我不能跟皇上进宫,不能侍候皇上,请皇上放了我,原谅我!让我在西湖这一片山山水水中,过我悠闲自在的生活吧!把我弄进皇宫,皇上要冒着失去家人和尊敬的许多危险,我要冒着失去自由和欢乐的许多危险,不管是对皇上,还是对我,都是不利!如果我在宫中不能适应,会让皇上失望,到时候,皇上会不再喜欢我,甚至忘了我,我……不过又是深宫里的一个怨妇而已!”她说得诚挚,说得恳切,“我们不要制造这种悲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