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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永琪、尔康和箫剑聚在一起,苦思如何善后。

为了避开宫里的闲杂人等,大家来到码头后方,山上的一个亭子里。紫薇和小燕子去太后那儿探视晴儿,三个男人就在亭子里不安的等待。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接受皇阿玛的提议,先弄个功名?”永琪困惑的看着箫剑说,“做官没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可以在北京弄个房子,不要每天住在会宾楼!晴儿跟了你,也有个家”。

“你不要跟我提这个!”箫剑烦躁的打断,“我不要功名!不要做官!我说了几百遍了!”

尔康了解他和乾隆那解不开的死结,看看他,说:

“我知道你心里的矛盾,我不勉强你接受皇阿玛的赏赐或是恩惠!但是,现在难题放在这儿,晴儿放不下老佛爷,你要怎么办呢?”

箫剑埋着头,在亭子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

“撕成两半?我和老佛爷,真的在撕扯晴儿吗?”

“我想是真的!你一定要了解,晴儿是个宫里长大的格格,她不是江湖女子!如果你爱她,就应该为她牺牲一点,就算做官是一种牺牲吧,难道晴儿不值得你去牺牲吗?何况,做官又不是要砍你的脑袋!”永琪说。

听到“砍你的脑袋”几个字,箫剑心底的隐痛,就猛烈的发作,他打了一个冷战,突然无法控制的大声说:

“那个皇帝,是一个专门砍人脑袋的人,我再堕落,也不能屈从这个皇帝!就算为了晴儿,也不成!”

永琪眉头一皱,生气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个皇帝,是我的皇阿玛,也是小燕子的皇阿玛耶,你起码也尊敬一点嘛!每次谈到皇阿玛,你就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

箫剑一向沉稳,只有面对晴儿的事,才方寸大乱。听到永琪的责备,想起前后的种种,真是有苦说不出。他一怒,就对永琪一冲:

“他是你们的皇阿玛!可不是我的皇阿玛!说不定,我和他之间,还有未了的账……”

尔康急忙插到两人中间,喊:

箫剑,箫剑……我们现在谈的,是晴儿!你不要口不择言,尽管肚子里冒火,不要让嘴巴里冒烟,你懂吗?”

三个人正在说着,紫薇和小燕子急急的跑了过来。

箫剑神色一凛,顾不得和永琪吵架了,急促的问:

“晴儿怎样?你们见到她了?”

小燕子顿时眼泪汪汪,凄然的说:

“哥!她好惨啊!病得乱七八糟的,还在那儿求老佛爷接受你!”

“老佛爷怎样说?”尔康急忙问紫薇。

“老佛爷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掉眼泪,亲自端着药碗,喂晴儿吃药!”紫薇眼中,也漾着泪,“所以,晴儿就捧着老佛爷的手,一面说不敢,一面求,一面哭,一面吃药……吃进去的药,马上就吐出来了……”

砰的一声,箫剑手里的箫掉到地上去了。他弯腰拾起箫,喟然长叹。

“我完了!我斗不过那位老佛爷皇后说的对,我和老佛爷,正把她撕成两半!就算我们一人抢到一半,也是血肉模糊的晴儿!”说着,他忽然回头喊,“小燕子!跟我去一个地方!”

箫剑昂着头,就往前走。小燕子惊愕的跟着他。

“去哪里?去哪里?”

箫剑不语,只是走,小燕子几乎是用跑步跟着。

尔康和紫薇,交换了非常不安的一瞥,尔康就对永琪喊:

“我们一起去!”

箫剑一回头,冷峻而大声的说:

“谁都不要跟着我!这是我们兄妹两个的事!”

尔康和紫薇只得收住脚步,不安的怔在那儿,永琪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箫剑带着小燕子,来到一座观音庙前。观音庙香火鼎盛,许多香客在他们身边穿梭,到菩萨面前去烧香拜佛。庙里,观音拿着柳枝,宝相庄严,四周香烟缭绕,诵经的声音,飘荡在庙堂里。箫剑站在庙前的广场上,沉痛的说:

“小燕子!你看仔细,这块土地,就是我和你出生的地方!在二十四年以前,这儿没有庙,是我们的家!听说,我们家也有楼台亭阁,也有很大的花园。后来,我们的爹被杀了,我们的娘,把我们两个分别托付给好友,就用一把长剑,抹了脖子……那晚,我们家也被一把火,烧成了平地。我在许多年前,曾经回来过一次,发现家里什么亲人都没有了,这块土地上,多了一座庙。我们的爹娘,葬在一堆乱葬岗里,我把爹娘的遗骨,带到云南大理,合葬在苍山。从此发誓,再也不到杭州,因为这儿让我触景伤情!这次,为了你和晴儿,我是破例了!”

小燕子呆呆的看着箫剑,再也没料到,箫剑会把她带到了出生地。听到这一切,感到自己是有爹有娘的,虽然对过去的事糊糊涂涂,眼里却涌上了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