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连隐,帮我个忙。”

当月亮挂上李婆婆家庭院树梢的时候,连隐和朗琢玉便起身告辞了,李婆婆坐在客厅,李常乐和身边甩着尾巴的大金毛将二人送到门口。

从李婆婆家出来,一轮圆月悬在正前方,连隐稍微落后一点,跟着朗琢玉,踏着青石板路,往酒店走。

连隐偷偷抬眸,从后面偷看朗琢玉。

他刚刚,在李婆婆家的暖黄灯光和温柔氛围中,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少年人有一种横冲直撞的猛劲儿,才认识到自己对前方这人的感情名为喜爱之后,连隐就忍不住,有满腹的话想要和朗琢玉说。

连隐张张嘴,很快又闭上。

说什么呢,难道现在能直接对朗琢玉说“我喜欢你”吗?

恐怕朗老师会被吓到,然后反过来给自己来一次思想教育课。

连隐清楚地知道,朗琢玉是个喜欢女人的男人。不然他怎么会相亲。而且朗老师性子一板一眼的,像个老古董,年纪虽不能说很老,也到了而立之年,和自己差了9岁。

一个直了三十年的男人,在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告白之后,尤其这个男人还是自己以前的学生,应该是什么反应?

连隐猜不到,但肯定不会是欣然应允。

而且……

自己的这份感情真的是“喜欢”吗?

连隐不太清楚,他之前也谈过恋爱,可从来没有对对方产生过与现在一样的感情。

他喜欢过周绪,起码喜欢过周绪的脸和身材。但这份喜欢好像消失得很快,在周绪知道自己真实性别破口大骂之后,这份喜欢便毫无阻塞地化为了厌恶。

在周绪之前,连隐也以真实性别和别的男人谈过,他们从认识到确定关系就两三天功夫。然后不过一个月,连隐就觉得那个男人很麻烦,随时都想和自己待在一起,而自己还要兼职、读书,没工夫陪他。于是,为了能专注自己的事,连隐和那人说了分手,到现在,甚至连对方的样貌都变得模糊。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也太淡薄,太不庄重了,好像对朗琢玉说这种词语都是一种亵渎。

从来没有一个人,带给过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这种感受,大概就是,即便现在自己和朗琢玉相距只有十多公分,他在前方信步走着,而自己还是想要扑上去,从后面将人紧紧抱住。

忽然,前方的朗琢玉毫无征兆地停下来,连隐正在走神,没注意到,一下撞上去。

朗琢玉伸手提住连隐的上臂,无奈地说:“你在做什么,刚刚开始一直不说话,我问你话也不回答?”

“啊?”连隐茫然,脸上一烧,赶紧脱离朗琢玉的力道,自己站好,“抱歉,我在想一些事情。”

“想什么呢?”

连隐自然不可能把方才的真实想法告诉朗琢玉,他转了转眼珠,抬起头说:“我在想,你也带关实来找过李婆婆吗?”

他直直地望着朗琢玉,也不知道自己眼神的温度多么烫人。他只是在想,今晚那种温暖的氛围,是不是对朗琢玉和其他普通人来说再常见不过,根本无所谓身边的人是谁,都能与之分享。

是不是只有自己会对这种家人一般的氛围感到珍惜,只希望陪在身边的,是特别的人。

朗琢玉并不知道为什么连隐会有此一问,诚实回答:“当然没有,他只是我的助理而已。”

连隐心中一跳,差点想问,那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呢?

但理智让他停下,他低下头,藏住上扬的嘴角。

回到酒店,时间已经不早了,朗琢玉将连隐送到房间门口,非常自然地抬手碰了碰连隐的脑袋,笑着对他说:“晚安。明天早上一起去片场。”

道过晚安,朗琢玉转身离去,连隐站在自己房门前,看着他回到走廊那头的电梯处,搭乘电梯离开这层楼。

看到他离开后,连隐才回到房间,把自己重重扔在床上,半张脸埋在酒店柔软的枕头里。

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头。

这个时候,在三层楼之上的套间里,朗琢玉刚回到房间。

他换上拖鞋和宽松的睡衣,将自己的头发抓散,一边做着这些动作,一边走进了浴室。

经过镜子的时候,朗琢玉不自觉地停下了步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缓缓地,将放在头上的手拿了下来。

掌心朝着自己,手指微蜷。

他今天晚上,好多次不由自主地摸了连隐的头。这个动作是为什么?

摸头代表着疼爱、怜惜,对别人意味着什么朗琢玉不清楚,但是对自己,这个动作还意味着——

想要保护一个人。

朗琢玉不年轻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人。除了摸头,自己对连隐还做了很多突破常规的事,比如随他欺骗自己,比如准他再来南城。他对这个大男孩似乎有着超乎常理的容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