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4页)

于是,子璇吻了他。

钟舒奇在狂喜般的激荡里,拥住了子璇。一个动情的男人,和一个寂寞的女人,就这样给予了彼此,也占有了彼此。

对子璇来说,和钟舒奇的那一夜,是自己失意中的发泄,她实在没有对钟舒奇认真。事后,有一点点后悔,但是想想,自己这一生,已经弄得乱七八糟,该后悔的事实在太多,也就不去想它了。但是,钟舒奇认真了。没几天,子默就气急败坏地来找子璇,抓住她的肩膀,摇着她。

“我问你,你好端端的,去招惹舒奇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奇三怪当中,就是钟舒奇最死心眼儿,他会认真的!”

子璇神思恍惚地看看子默,受伤地问:

“他认真又怎样呢?认真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吗?难道你也认为,像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男人来认真吗?”

“那么,你打算嫁他吗?”

“嫁?”子璇一震,“我刚从一个婚姻的牢笼里逃出来,你以为我还会再掉进去吗?”

“那么,你是在游戏吗?这是一个好危险的游戏!你不要糊涂!男女间的事,一个弄不好,就会天翻地覆……梅若鸿和芊芊就是例子,杀伤力之强,简直四面八方,都受影响……”

“不要对我提梅若鸿!”子璇神经质地大叫,用双手握住了耳朵。

子默抽了一口冷气,神情凝重地看着子璇,眼中满是心痛。他拉下子璇握住耳朵的双手来,紧紧盯着她:

“子游,你到底和梅若鸿,到了什么程度?”

她转开头,不说话。他心中更冷了。

“子璇,若鸿是个混蛋,我们把他忘了吧!就当我们这一生,从没认识这个人,把他埋了,葬了吧!”

她转回头来,凝视着他,低沉地问:

“你行吗?你做得到吗?忘了芊芊?不再爱她,不再恨她!不再为她心痛,不再为她生气,不再为她伤心,不再为她担忧……你做得到吗?”

子默心头一紧,说不出有多痛。他哑声说:

“即使我忘不掉芊芊,我也不会找另一个女孩来填空!这样是不公平的!不道德的……”

“不要对我谈公平道德!”她发作了,对子默大吼大叫起来,“人生没有什么事情是公平的!不要用传统礼教的那些大帽子来压我,我从来就是礼教的叛徒!成天跟着你们这些艺术家鬼混,早就没有人尊重我,珍惜我!我的事我自己负责!钟舒奇以前没有得到过我,现在他也没有损失什么,你干吗为他抱不平?他有什么不满意,尽管来找我好了……”

子默被她吼得连退了好多步,退到门边,他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悲伤地看着她。那个欢乐的、自信的、神采飞扬的汪子璇,到哪里去了?他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闭了闭眼睛:那个汪子璇,已经被若鸿和芊芊谋杀了!就和往日的子默,被他们谋杀了一样。他退出房间,带着无尽的伤痛,走了。

没多久,子璇过生日。谷玉农带着好多礼物来看子璇,又是衣料,又是首饰,又是巴黎带来的香水和化妆品。子璇又感动了,她最近真容易被感动!搂着玉农的脖子,她亲昵地说:

“如果还爱我,就证明给我看!如果还爱我,就不要放弃我!我是自由的,你也是自由的,这种感觉真好!追我吧!玉农!继续爱我吧!玉农!”

谷玉农的心,就这样被她撩拨得飞跃了起来。那晚,她喝了好多酒,醉了。她跳上马车,驾着马就往外飞奔,谷玉农追上去,跳上马车陪她飞奔。

八月,子璇忽然从昏天黑地的荒唐岁月中醒了过来,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早上起床,看到牙膏就想吐,经过厨房,闻到油腥味就要作呕。她惊怔地、恐慌地体会到,自己身体里已有一个小生命在孕育。怎会呢?她和谷玉农结婚四年,也曾希望有个孩子,但,她始终都不曾怀孕。她的生理期常常不准时,也看过妇科医生,医生说她不容易受孕。而现在,她身体上的种种变化,都让她确定,她是怀孕了。算算日子,从五月份以后,经期就不曾来过了!五月,正是芊芊去上海,她和若鸿纵情于水云间的时期!她惊悸地、苦恼地想着:不要不要!她不要怀孕,她不要这个孩子!尤其,是梅若鸿的孩子!她用手压在肚子上,似乎已感到那孩子在长大。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她心慌意乱,着急了,害怕了。她这一生,从没有这样手足失措,束手无策过。

她迟疑了好多天,既没有人可以商量,也没有人可以讨论。身体上的不适在加重,没胃口,没精神,只想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挨到九月初,她觉得没办法再拖下去了,她必须要找另一个当事人谈谈。于是,她骑着脚踏车,去了水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