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4页)

陆超把她的手扳了下来,坐远了一点,不耐烦地说:

“大庭广众,别动手动脚。”

“是的。”她轻轻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的身子瑟缩地往后退了退,眼珠上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影,举起桌上的酒杯,她一仰而干。邵卓生像个倒酒机器,马上就倒酒。灵珊注视着她,没忽略掉她眼角沁出的两滴泪珠。

“我宁愿去华国!”陆超说。

“那么,我们就去华国!”阿裴说。

“算了!”陆超烦躁地用手敲着桌子。“华国的情况也不会比这儿好!”

“或者……”阿裴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可以去阿秋家,她们家里,今晚通宵舞会!”

陆超的眼睛立刻闪出了光采,他兴奋地看了阿裴一眼,马上又皱起了眉。

“你不是真心要去阿秋家!”他咬咬嘴唇。“你在惺惺作态!我讨厌你这种试探的作风!”

“我是真心!”阿裴慌忙说,说得又快又急。“如果不是真心,我就被天打雷劈!只要你喜欢,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忽然停了口,怔怔地望着他,泪珠在睫毛上盈盈欲坠。“或者……”她更加小心地说,“你不喜欢我陪你去?你要一个人去?”

陆超似乎震动了一下,他瞪了她一眼,粗声说:

“别傻了!要去,就一起去!”

阿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立刻满面堆欢,好像陆超给了她天大的一个恩惠似的,她笑着说:

“等阿江他们一回来,我们就走!这儿只到十二点,阿江他们也会高兴去阿秋家!”

“唔!”陆超哼了一声,又望向舞池里的人潮。

舞池里,人山人海,大家依然跳得又疯又狂又乐。台上,有个歌星在高唱《耶诞钟声》。

灵珊一个劲儿地喝酒,她觉得自己已经着了魔了,被这个阿裴弄得着魔了。她从没看过一个女人能对男友如此低声下气而又一片痴情,也从没看过比阿裴更女性的女人。她的头昏昏的,虽然是香槟,依旧使她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昏沉沉起来。她握着杯子,对阿裴举了举,又对陆超举了举,喃喃地念着:

“寄语多情人,花开当珍惜!”

阿裴触电般抬起头来,瞪着她。灵珊和她对望着,然后,阿裴微笑了起来,笑得凄凉,笑得美丽。天!灵珊心里想着;怎会有如此媚入骨髓的人物!

“你居然记得我的歌,”阿裴感动地、叹息地说,“我裴欣桐交了你这个朋友!我们一起去阿秋家!”

裴欣桐?灵珊正喝了一口酒,顿时间,整口酒都哈进了她的喉咙里,她大咳起来。咳得喘不过气来,咳得眼泪汪汪的,她看看阿裴,不不,我醉了。她想着。醉得连话都听不清楚了,醉得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她止住咳,抬眼凝视阿裴,问:

“你叫裴什么?”

“裴欣桐!”阿裴微笑着。“怎么,这名字很怪吗?这是我的本名,唱歌的时候,我叫裴裴。”

灵珊摇了摇头,又思了思头,不行!真的醉了,她想,是真的醉了,她眼前已经浮起好多个阿裴的脸,像水里的倒影,摇摇晃晃的。也像电视里的叠映镜头,同一张脸孔,四五个形像,出现在一个画面里,她讷讷地,喃喃地,口齿不清地说:“你叫裴欣桐,欢欣的欣,梧桐的桐。”

“你怎么知道?”阿裴说,“一般人都以为,我的名字是心彤,心灵的心,彤云的彤。”

“哦,”灵珊恍惚地说,“你的名字是心灵的心?彤云的彤?”

“不,是欢欣的欣,梧桐的桐。”

灵珊倒向邵卓生怀里,傻笑着。

“扫帚星,你扶好我,”她把头埋在他衣服里,一直吃吃地笑。“我醉了。醉得以为死人都可以活过来了!我醉了,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