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页)

灵珊出神地摇摇头。

“谈不上——什么了不起的——程度。”

“那就好了,对男人要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你认为他是有毒的了。”

“靠不住。”灵珍拍拍她的膝。“说老实话,那个邵卓生虽然有些傻呵呵,人倒是很好的。和你也交往了两三年了,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是绝缘体。”

“什么绝缘体?”

“不通电。”

灵珍笑了笑。

“不通电倒没什么关系,总比触电好丨不通电了不起无光无热,触电却有生命危险!”

“宁可触电,我也受不了无光无热的生活!”

“你不要让幻想冲昏了头!”灵珍说,深思地转了转眼珠。“灵珊,快过耶诞节了,这事不影响我们的原订计划吧?假若你耶诞节不和我们一起过,我永远不原谅你!立嵩已经在中央订了位子,你和邵卓生,我和立嵩,和去年一样,我们该大乐一下!”

“你现在是千方百计,想把我和邵卓生拉在一起了?”灵珊问,“我记得,你曾经批评邵卓生是木字上面扛张嘴,写起来就是个‘呆’字!”

“他最近进步不少!”灵珍慌忙说,“上次还买了一套唱片送小弟,张张是小弟爱听的!”

“小弟哪有唱片不爱听?”

“怎么没有?他一听交响乐就睡觉。”

“什么时候你成了拥邵派?”

“今晚开始!”

灵珊瞪着灵珍,叹了口长气。

“灵珍,韦鹏飞就那么可怕吗?”

“我不知道。”灵珍困惑地蹙起眉。“我只是觉得不妥当,他——和他那个坏脾气的女儿,反正都不妥当。灵珊,你听我的,我并不是要你和他绝交,只要你和他保持距离……”

“好,”灵珊咬咬牙。“我听你的!”

“那么,耶诞节怎么说?”

“有什么怎么说?也听你的!”

灵珍松了一口气,笑着抚摸灵珊的手背。

“这才是个好妹妹呢!”

灵珊看了灵珍一眼。

“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她说。

“当然,”灵珍接口,“这是我们姐妹间的秘密,而且,说它干什么?我猜,三个月以后,这件事对你而言,就会变成过去式,就像当初,阿江和我的事一样。”

灵珊丢下手里的指甲刀,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去,往床上一躺,她也用手枕着头。望着天花板,心里却低低地说了句:

“那可不见得。”

话是这么说,灵珊如果不受灵珍这篇话的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从小,灵珊和灵珍间,就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密和了解,灵珊对这个姐姐,不只爱,而且敬。对她所说的话,也都相当信服。因而,灵珍对韦鹏飞的那些批评,很快地就深种到灵珊的内心深处去了,使她苦恼,使她不安,使她充满了矛盾和怀疑。

这是个星期六的下午,灵珊又待在韦家。韦鹏飞近来几乎天天一下班就回家,他回绝了那些不必要的应酬,戒掉了去酒家的习惯,甚至,他在家里都难得喝一杯酒。他对灵珊说:

“让我为你重新活过!你不会喜欢一个醉醺醺的爱人,我想戒掉酒,我要永远清醒——来欣赏你的美好!”

爱人们的句子总是甜蜜的,总是温馨的,总是醉人的。灵珊在一种矛盾的痛楚中,去倾听这些言语,心里却反复地自问着:

“他是危险的吗?他是神秘的吗?他是不妥当的吗?”

这天午后,因为是星期六,灵珊没有课。韦鹏飞的工厂却在加班,他没回来,只和灵珊通了个电话:

“别离开我家,我在六点以前赶回来,请你吃晚饭!”

“今天是周末,”她说,“怎么知道我没别的约会?一定能和你一起吃晚饭?”

他默然片刻,说:

“我不管你有没有约会,我反正六点以前赶回来,等不等我,都随你便!如果你不等我……”

“怎么呢?”她问。

“我就不吃晚饭!”他撒赖地说,口气像楚楚。

他挂断了电话,她呆坐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怔。心想,他倒是个厉害的角色,他知道如何去攻人她最软弱的一环。叹口气,她望着楚楚,楚楚正在写功课,这孩子和她的父亲一样,变了很多很多,虽然,偶尔她还是会大闹大叫地发脾气,但,大部分时间,她都乖巧而顺从,尤其是在灵珊面前。

“阿姨,我的铅笔断啦!”楚楚说。

“铅笔刀呢?”灵珊打开她的铅笔盒,找不到刀。

“不见哩!”

“你总是弄丢东西!阿香呢?去叫阿香找把铅笔刀来!去!”

“阿香买面包去哩!”

“哦。”她站起身来,想找把铅笔刀。

“爸爸书房里有。”

灵珊走进了韦鹏飞的书房,她几乎没有来过这个房间,房子不大,靠窗放着一张很大的书桌,桌上有笔筒、便条笺、镇尺、钉书机……靠墙有一排书架,里面陈列的大部分都是些锻造方面的工具书,她好奇地看了一眼,居然也有好多文学书籍,都是些小说;有纪德全套的作品,有屠格涅夫的,还有海明威和雷马克的。她走到书桌前面,在笔筒里找到了铅笔刀,正要退出这间书房,她脑子里猛然响起灵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