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您不喜欢我在工作室,我就回去。”喻堂想了想,温声说,“明早再来。”

隋驷低声问:“你回哪儿去?”

喻堂回答:“我的住处……”

“地址。”隋驷说,“我想去看看你的住处,给我地址。”

另一边,喻堂忽然没了声音。

隋驷脸色很难看,一点点把那支烟撕碎,隔着屏幕,看着不说话的喻堂。

隋驷问:“地址在什么地方?”

喻堂答不出来。

他的脸上又隐隐没了血色,一动不动地坐着,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隋驷像是又看见了那个苍白的影子。

这样的认知几乎在隋驷脑子里扎了一下,他猛地清醒过来,几乎有些懊恼地皱紧眉,尽力调整语气:“喻堂……喻堂。”

喻堂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我没有要凶你,我是——你不要误会。”

隋驷说得艰涩,他是第一次对喻堂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是想说,你可以回家里来住。”

隋驷想起在卧室的柯铭,又补了一句:“等明天,明天我接你回来。”

喻堂轻声说:“好。”

他答得温和平静,隋驷反而更难受,徒劳离屏幕近了些。

“不要乱跑了,今晚去我的办公室,那儿有休息间,里面有床。”隋驷说,“你不要这样,喻堂,我不骗你,我好好对你。”

喻堂很乖地点头:“好。”

隋驷闭了下眼。

不知为什么,他说出的话,每一句喻堂都好好地答应,每一句都挑不出错。

每一句都全然无处着力,彻底失控。

隋驷靠在沙发上,隔了半晌,低声说:“去吧,挂断通话,不用回了。”

他说的每一句喻堂都听,另一头果然没有再开口。

隔了两秒,挂断的忙音响起来。

隋驷睁开眼睛,挪了下手臂。

通话界面被关掉了,屏幕依然亮着,工作室的远程监控自动弹出来。

喻堂没有去他的办公室,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

办公室没有开顶灯,台灯光芒边缘,喻堂的身形掩在白衬衫下面。他腰身窄瘦,单薄得脊椎都透过布料,一点点嶙峋地凸出来。

喻堂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他或许不需要休息,又或许早忘了该怎么休息。

就像他对着隋驷,也像他承诺过的那样,合约将满不再纠缠,渐渐忘了什么是高兴和难过。

喻堂的办公桌上,放着当初工作室的一张合影。

五年前,十九岁的、刚来隋驷身边的,腼腆青涩的微笑着的喻堂。

……

隋驷恍惚着坐了近半个小时。

柯铭走出卧室,看见沙发上的人影,有些疑惑,轻声叫他:“哥?”

他叫了几声,隋驷才终于回过神,抬起头。

“究竟怎么了?”柯铭走过来,“出了什么事……”

柯铭停下话头,看着隋驷面前屏幕上的监控录像。

“安排了些工作上的事,有点累。”

隋驷用力搓了把脸,关掉监控:“怎么醒了?”

“出来接水。”柯铭说,“喻特助——”

隋驷像是被这个名字扎了下,身体僵了僵,起身过去,接过柯铭手里的水杯:“怎么了?”

柯铭喜欢喝蜂蜜水,隋驷一直在学着照顾柯铭,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小事都很少叫柯铭自己做。

隋驷拿过椴树蜜,加了两小勺,又去倒开水。

“这一次。”在他背后,柯铭轻声问,“他不准备再让给我了,是吗?”

隋驷愣了愣。

他不懂柯铭在问什么,放下水壶,转回身半开玩笑:“什么这一次……小铭,你还和我的助理抢什么了?”

柯铭没有回答,精致秀气的眼尾绷了下,伸手去接那杯蜂蜜水。

“还没搅匀,等一下。”

杯子很烫,隋驷怕伤了他的手,避了避:“小铭,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他没有感情,但他生病了,还在看心理医生,前段时间还有些伤害自己的行为。”

隋驷说:“我怕刺激他,这些年他跟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不知道,他比你小一点,也不是帝都本地人。我连他家在哪儿,家人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

隋驷温声说:“我想,他现在这个情况,到底需要人照顾。哪怕出于义务,我也该把他平平安安送回家……”

柯铭神色有些怪异:“他没和你说过他的身世?”

“没有。”隋驷把水杯递给他,“你知道吗?”

柯铭喝了两口蜂蜜水,握住水杯,察觉不到滚烫热度似的,手指箍着杯壁缓缓收紧。

他会好好补偿喻堂。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有这一点私心。

“不知道。”柯铭低声说,“他是成年人,自己会回家。”

隋驷有些无奈,轻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