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2页)

“你敢走!你走了我马上就自杀!”

他崩溃了。回转身子来,他紧紧地拥着丹荔,丹荔把头紧埋在他怀里,哭得浑身抽搐,一边哭,她一边喃喃地、热烈地、坦率地诉说着:

“我不是要骂你!我不是真心要说那些!我只是爱你!爱疯了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无法和你的哥哥来抢你,他又不肯和我共有你!我怎么办?如果他是个女人,我还可以和他竞争,他又是你哥哥!”她仰起泪痕狼藉的脸庞来,一绺短发被泪水湿透,贴在面颊上,她悲苦地瞅着他。“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怎么办?”

志翔在她那强烈的自白下心碎了,他紧拥着她,吻着她,不停地吻着她,试着要治好她的眼泪,和她的抽噎与颤栗。

“小荔子,”终于,他把她拖到沙发边坐下来,用胳膊圈着她,“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一些有关我和我哥哥之间的事。”

他开始对她述说,那段童年的岁月,志远的留学,八年的通讯,他的旅费,兄弟的见面,志远的隐瞒,他的发现,歌剧院的工作,和那下午的营造厂……一直说到目前的局面,哥哥对他的期望,以及忆华的存在。丹荔细心地听着,安静地听着,她的眼泪渐渐干了,而那深情的凝视却更痴更狂更沉迷了。

“哦,小翔子,”她动容地、怜惜地说,“我从不知道你的处境如此艰苦!”

“那么,你了解我为什么要听哥哥的安排了吗?”

她深深地瞅着他。

“小翔子,”她小心翼翼地说,“你知道我家是很有钱的!我可以帮你……”

他用手指压在她的唇上,阻止她说下去。

“我宁可用哥哥的钱,不能用你的!要当寄生虫,寄生在哥哥身上,总比寄生在女朋友身上好些!”

“噢!小翔子!”她歉疚地低喊着,“你不可以记得这种话!我发疯了,我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好,我们把这些话都忘记!”他说,“但是,你同意我不去日内瓦了吗?”

她低下头,用手卷弄着衣角,半晌,才抬起头来。

“不!”她说。

“小荔子!”

“听我说,”她安静地开了口,“如果任何事你都要听你哥哥的安排,那么,你是不是预备抛开我,去和那个高忆华结婚呢?”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你又何必要去威尼斯?你不去,他们自然也会去,是不是?而且,暑假去威尼斯玩还是小事,你说你想去打工,你知道日内瓦最发达的行业是什么?旅馆和银行!由于日内瓦是避暑的好地方,每年暑假都有人满之患,各旅馆都缺乏人手,很多欧洲学生都利用暑假到日内瓦去打工。你何不放弃威尼斯之旅,改去日内瓦呢?一来,你可以见见我父母,二来你可以找工作,三来……”她像蚊子般哼着,“你可以躲开那位中国化的女孩!说实话,小翔子,我怕她!我不要人把你从我手里抢走!我也不愿意和你分开!”

他被说动了,事实上,他又何尝愿意和丹荔分开?听丹荔这一席话,倒并不是没有道理,想不到丹荔整天疯疯癫癫的,分析起事理来却也有条有理。他注视着她,考虑着,深思着,犹豫着。

“小翔子,”丹荔仰头望着他,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她那澄澈的大眼睛闪烁着,充满了请求的、哀恳的意味,整个脸上,都带着种不容抗拒的媚力,她悄悄地、柔柔地、细声细气地说,“答应我!别去威尼斯!我保证在日内瓦给你找到工作!答应我丨小翔子,如果你爱我,如果你要我!别去威尼斯!”

他无法抵制这温柔的请求。

“可是,你教我怎么向哥哥开口?”他问。

“你一定要开口吗?”丹荔的眉毛轻轻地扬着,含蓄地注视着他,“你做任何事情都要得到批准才能做吗?如果你开了口,他不许你去日内瓦,你又预备怎么办呢?”

“小荔子,”他慢吞吞地说,“你要我不告而别?”

“也可以‘告’,但是,‘告’得技巧一点吧!”

志翔注视着丹荔,她的眼睛更温柔了,更甜蜜了,更痴迷了,更美丽了,她那长长的睫毛半扬着,唇边带着个讨好的、爱娇的、祈求的微笑,那微笑几乎是可怜的,是卑屈的,是令人心动而且令人心碎的。他低叹了一声,情不自己地俯下头去。

“哦,小荔子,你使我毫无办法!我——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