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第2/6页)

宁端终于抬起了头来,他一手将笔搁下,另一手直接伸向钱伯仲,“拿来。”

钱伯仲上前两步将重得好似块石头的信函放到宁端手中,长出一口气:果然,席大姑娘的事,就是大事,这信送得没错!

宁端就边将信从一头打开,边又抬头看了眼还呆愣愣站在面前的钱伯仲,声音薄凉,“要我给你赏钱?”

“下官告退!”钱伯仲恍然大悟,告退之后出了门,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脸上露出了长辈的慈爱笑容。

御书房里的宁端在开信之前就摸得出里面只放了一页信纸,可在打开之后看见里面还真的只有一页纸时,他不自觉地就将浅色的嘴角抿了起来。

将信纸完全展开时,上头更是只写了一行字,就在正中,是席向晚的手笔。

“望君顺遂,静待归期。”

宁端轻轻用指腹抚过这八个字,有些沉重烦躁的心情顷刻间就平静了下来。

他其实曾经好奇过,为何席向晚一个从未离开过汴京、甚至连自己家门也没怎么出过的姑娘家,能写出这样一手字。

都说字如其人,大家闺秀们的字都是极其秀致小巧的,即使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也另有一番风味,并不令人觉得难看。

可席向晚的字却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不屈居人下的傲然,光是这么看上一眼,其中就没有什么少女情思和旖旎,锋利得像是上峰给下属写的一封令状。

可她写的内容又往往十分柔软,宁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曾经收过席向晚亲笔写的信,但他却知道自己每每深夜无法入眠时,只要起来翻看她过往令人送来的信件,反复重读其中的字句内容,便能触及到她的内心,从而变得平静下来。

这次也一样。只八个字,便足够令如今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宁端投降。

宁端盯着信纸看了一会儿,眼底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但他很快绷紧了脸,想了一会儿,提起御批时才用得上的朱笔,在信旁落了一个字。

原是要写“阅”的,笔尖落下去却一转,最后成了一个“可”字。

当然这信即使批阅了,也只有宁端他自己看得见。

可他还是认真地批了,批完之后吹干叠起放到一旁用镇纸压住,而后才继续打开下一本奏本。

这一日的皇宫,似乎与平日里没有任何的不同。

四皇子虽然离开了,宁端仍坐在他的位置上;百官不再需要和储君议事,但所有递交上去的奏本,全都一本不差地收到了言简意赅的批复。见过宁端手书的人,都一眼就能认出他的字迹。

一时间文武百官心中都有些五味陈杂:什么人能拿得起朱笔?那当然只有皇帝本人,再不济就是即将成为皇帝的储君!

就算当年永惠帝前往天坛之时,在宫中替他压阵的也是身为皇室中人的嵩阳长公主,且只是住了两个晚上,没有动一本奏折,更没有代天子下令。

可四皇子就是给了宁端监国的权力,永惠帝在遗诏中,也特意将宁端与其余三名辅臣分开了提,显然对他是另眼相看。

想到这个已经明晃晃要成为下一代百官之首的人还只有这么年轻,有多少人能不在心中暗暗嫉妒抵触?

但这也没用,只要想到宁端这个名字,绝大多数人蠢蠢欲动的心思就歇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敢在都察院头上动土的,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傻了——但这世上,终归是有敢于铤而走险之人的,比如说,朱家。

在得知四皇子极有可能登基继位之后,朱家几乎立刻是马不停蹄地派了人北上进京,争分夺秒地将家中嫡女和五皇子的亲事定了下来。

可大约是病急乱投医,等亲事敲定之后,朱公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位前不久才慢悠悠回京的五皇子,好像根本没有要和四皇子斗上一斗的意思!

这可不就代表着朱家的鸡蛋放错了篮子么?

朱公子立刻写了信快马加鞭送回苕溪,一方面又再三试探五皇子的态度,见到自家妹子似乎是真的对五皇子动了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朱家是想捧五皇子上位,之后才好借着皇亲国戚的名头在暗中运作自己见不得人的灰色生意,可五皇子若是无心夺嫡,那朱家还不如赶紧换个皇子支持,或许还来得及将已经去了天坛的四皇子拉下来!

眼看着已经是四皇子离开京师的第二天了,朱公子简直急得像是在热锅上打转的蚂蚁。

他一想到自己上元那日居然一头脑发热就去烧了卢兰兰的院子,就一阵后怕。

卢兰兰既然是席向晚救出来又安置好了的,那说不定就代表着宁端的意思!

宁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银环和卢兰兰的身世?他是不是已经在暗中着手调查了?

朱公子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咬牙拍案而起,匆匆往外边走边说道,“我要再去一趟五皇子府,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