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吃过饭之后,练月收拾碗筷,卫庄也跟着去灶房,她洗碗时,他就站在旁边看。收拾完灶房之后,他们回到屋里,在八仙桌旁坐下,坐下之后,一时也没话,只能大眼瞪小眼,傻看着对方。

看了一会儿之后,卫庄忽然问:“叫什么?”

练月一愣,忽然笑了,是啊,她还没告诉他,自己叫什么呢。她道:“练月,白练的练,日月星辰的月。”

卫庄问:“卫国人?”

练月有些奇怪:“我虽是卫国人,却是在穆国长大的,一般人听我说话,都猜我是穆国人,你怎么会猜卫国?”

卫庄道:“可能因为我是卫国人。”

练月笑了:“你是卫国人,但也没卫国口音,听着倒是有些宗郑之地的口音。”

卫庄道:“是在天阙城待过几年。”

练月道:“那卫庄一定不是你的真名。”

“为何这么说?”卫庄瞧着她。

练月抿嘴一笑,十分温婉:“天阙城的剑术高手,大都声名在外,你的剑术这么高,不可能是个无名之辈,但我却没听说过,除非不是真名。”

卫庄道:“有盛名的,不一定都是高手,真正的高手,也不一定有盛名。”

练月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是对的。”瞅了他一眼,“那你之前是哪种,是有盛名的,之后埋了,还是原本就埋着?”

卫庄瞧着她,没说话。

练月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卫庄道:“你对我的过去很好奇?”

练月叹了口气,道:“那不然我们要一直傻坐着啊。”

卫庄一愣。

练月道:“反过来也行,你来问,我来答,反正都是打发时间。”

卫庄却道:“我没什么想问的。”

练月脸上那些温柔的表情缓慢的淡了下来,她忽然把桌上的灯吹灭,在黑暗中道:“既然没什么想问的,那你走吧。”

卫庄微微皱眉:“你赶我走?”

练月有些恼了:“你爱走不走。”

卫庄坐着没动:“我若走了,你还哭么?”

练月这次是真的怒了,她噌的站起来,道:“不送。”

他见她要走,伸手去捉她的手腕。练月手腕一绕,躲开了。卫庄怎会让她躲掉,两人一来二去的,就打上了。结果不言而喻,卫庄压根就没离开凳子,就把她扽怀里去了。

哇,练月想,每次见面都要被他碾压一下,这种感觉可真不太好,于是到了他怀里,也不甘心,还要挣扎。

卫庄的两只手分别攥着她的手腕,练月左扭右扭,无法挣脱,一时情急,直接朝他手上咬了过去。

卫庄眼睁睁的看她咬过去,也没松手,也没躲闪。

练月狠狠地咬了一下,可卫庄浑然不动,练月更恼了,一直咬着不松口。卫庄哪里怕她咬一下,他是长剑当胸过,都不吭声的人。练月见他没反应,气得头晕目眩,可她又不是真的要咬死他,不能跟他死磕,咬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动,就自动放弃了。反正最近她的挫败感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丢丢。她恨恨的松了口,只是不解气,就拿眼睛去瞪他。

他瞧着手腕上被她咬出来的齿痕,很工整的一排牙齿,都见血了。

他把目光从齿痕上移到她脸上,疑惑不解道:“你们杀手现在都这样,还是就你一个人这样?”

这剑客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视,不是对她的轻视,而是对杀手这一行的轻视。

剑客一直都看不起杀手,觉得他们不入流,只会躲在暗中捣鬼。剑客的输赢,是定在剑上,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光明正大。可杀手刚好与之相反,同样是武学出身,但对杀手们来说,输赢不重要,杀手只要人死,至于怎么死,不重要。

别说剑客看不起杀手,练月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职业,没有人会看得起黑暗中的老鼠。卫庄看不起她的职业,练月可以理解,但卫庄不能质疑她的职业能力,但说实话,她又确实打不过他,连挣脱都不能,于是只能杏眼怒睁,色厉内荏的喝道:“放手。”

练月这么一喝,卫庄还真放开了她,练月从他怀里出来时,顺手将他搁在八仙桌上的长剑抽了出来,削过去,架在了他颈上。

练月这一举动虽然快,但以卫庄的身手,要躲开也很容易,练月原本以为他会躲开,但他一动未动。

剑架在他颈上,就像那晚他把剑架到她颈上一样。

剑架在颈上,卫庄也并不怕她。练月见他不怕,发了狠,贴紧了一些,卫庄颈上被划出了一道像红线一样的血痕。

练月假装凶狠道:“你若再仗着身手比我高,欺负我,我就杀了你。”

卫庄在黑暗中盯着她,很锐利的两道目光,但声音却是悠闲的,只是很有胁迫感:“你知道把剑架在我脖子上,有什么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