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思卿(第2/3页)

其实有,他收到的那时便取好了名字。

只是不能说。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他的君是沈子卿。

但此刻他不愿再看到思卿,也不愿被日复日的提醒,自己在太傅心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门生。

那隼乌溜溜的眼睛似乎湿润了,在柳长泽的手心里轻啄了一下,然后远去。

柳长泽没出声,半响后,才对外面站的远远的阿良问了句,“他醒了没?”

“还未……”阿良匆匆跑进了书房,同顺和点了个头道好,然后对侯爷道:“但方才替沈大人沐浴更衣时……”

柳长泽不悦的皱起了眉。

阿良慌了,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停了口。

“继续。”

“发……发现了一封休书,和一个白瓷罐儿。”阿良呈上。

柳长泽听到休书脸色一变,立即抢过来看。

泛黄的信封打开口,露出里面一张毫无特点的休书自白,规规矩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柳长泽将信封倒立,又掉落一张诊书,上写着“凡妇人怀孕,其血留气聚,胞宫内实,故尺阴之脉必滑数。然尊夫人脉象短促有力,并未有兆。”

并未有兆……

纸张还有一股草药气。

原来孟洋连堕胎一事都知晓了,只是他安插的大夫,不可能让孟洋怀疑到这一点上……

究竟是哪里露馅了,才让孟洋知道此事,竟连虞书远的安危都不顾的鱼死网破。

还害了宋阁老的性命。

他眼神沉痛的看着那翻倒的书案,还有散落在地上的一封折子,上写着宋阁老的谥号。

老师在意的人,在意的事,他一样也护不好、做不到。

他蹲下身,捡起了一本折子,顿了一会,问顺和,“洛江战况如何?”

“萧将军已发兵,约莫不日大捷。”

柳长泽闭上眼,片刻后睁开,将手上的折子给了顺和,然后目光沉邃坚定的说,“五日后,送去文舍人府。”

不惜任何代价,他一定要除掉柳家。

“属下遵命。”顺和想起什么,又说道:“如今沈大人将爱慕侯爷的事,尽数翻供,诋毁成受侯爷迫害不得已之举,被圣上一旨释放,官复原职……”

阿良一听便明白了,他知道顺和说不到重点,立马接过话劝道:“侯爷一向爱惜羽毛,从不许人在男女之事上添油加醋,但如此情势,侯爷竟然趁沈大人一出牢房,便劫了回来,只怕坐实了谣言,日后有理也说不清。”

柳长泽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打开了白瓷罐儿。

顺和点头称是,也劝道:“阁老在金銮殿前被奸人所害一事,满朝哗然,圣上已下了死令彻查,势必要还阁老一份公道!如今人人自危,侯爷何不趁此时混沌自保之际,悄悄将沈大人送回去,省了桩麻烦事。”

而书房又响起一阵微弱的啜泣声,柳长泽没有同意此事。

那是太傅后人,他必须要管。

倒是不明白,沈是什么时候同宋阁老关系这般要好了,他想起那时的场景,那样单薄的人,竟有这般大的力气,教他都险些擒不住了。

他低头一看,却见白瓷罐里放着一个指头大的黄隼木雕,和半截银翅簪花,以及一张纸条。

满满当当的,还真是情深义重。

他说:“不必查了。”

他已经知道了沈是如何同承明帝往来的了。

怪不得宋阁老要将千金许配沈是,原是识千里马的伯乐,肥水不流外人田!

怪不得沈是见宋阁老身死,恨不得以身替之,怕是少了宋阁老这道保命符,承明帝不敢信任他吧!

黄隼,呵。

柳长泽步步生风的迈进寝房,有的人如意算盘打的精妙,一个人盘下了京城所有势力,新党旧党他,还有圣天子,真是厉害啊……

若不是那夜牢狱之中,沈是对旧事如数家珍,他甚至以为对方是宋阁老和承明帝训练出来的卧底,才会这么像太傅,像到连看不到他,也如出一辙。

太傅的心中只有江山社稷。

沈是的眼里只有富贵荣华。

至于他,和圣天子、新党、旧党、外戚都没有区别。

“奉安……”一声哭腔的呢喃从低烧昏迷中的沈是唇间逸出。

奉安?

柳长泽愣住,只听沈是又发出一些类似受伤幼兽的低吟。

柳长泽回了神,许是梦到宋阁老与他谋划那些事,又或者缅怀宋阁老生平,脱口而出一两句罢了。

他走上前去,沈是却突然伸出手捉住了他。

那手是骨节分明的,也是细瘦的,比起上元节那次,瘦了不止一圈。

柳长泽抿紧了唇,却没有挣开手,反而坐在了床边。

他是烦躁的,也是记恨沈是的,但也拿沈是没有什么办法,木已成舟,难道真的杀了太傅唯一的后人吗?

这样想着,柳长泽的手已经锢上了沈是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