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江山永固(第2/3页)

宋奉安神色复杂的笑了下,“我听圣上说你是太傅后人,沈子卿,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你不至于拿这句话糊弄我吧。”

他摸到了一个冰凉罐子。

果然。

他将罐子偷偷塞入自己袖中,掩饰的问,“你、你怎么猜到的……”

而宋奉安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那是圣上还小的时候偷偷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逗一只黄鹂鸟,但神情近乎要落泪。

他问:“圣上为何不开心?”

圣上似乎受了惊吓,马上收敛好了情绪,“先生,我没有。”

他也不拆穿少年的嘴硬,只问道:“这是子卿送你的吧,我见他治水的时候抓过,是只黄鹂鸟?”

“不是,是隼。”

竟有这么小的隼……

圣上平稳的说:“它快死了。”

“为何?”

圣上眸光黯淡的说:“长泽不喜欢它。”

宋奉安想了下,唤小厮取了刀和木头,刻了个一模一样黄隼,“圣上贵为天下之主,应时刻以社稷生民为重,至于这些玩物,换种方式也能拥有,不值得圣上费心。”

圣上嘴角下压,有些委屈。

宋奉安有些不忍的说:“小侯爷恣睢妄为,这黄隼在宫中恐是活不了,圣上若是放不下,便交由臣来养吧。”

圣上接过他递的黄隼木雕,难过闪过眼底便不见,他笑了下说,“不必了。阁老教诲极是,朕乃天下之主,应分得清主次轻重才是,让阁老见笑了。”

圣上起身离去,擦肩时说了句:“多谢阁老所赠之物,朕很喜欢。”

翌日听闻那只特别小巧的黄隼便死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没想到活到了现在,还从他眼前飞过……

他那日拿着木雕的黄隼去拜访病中的圣上,他问圣上在密谋什么?为何派沈是传信付镇中?沈是可信否?

圣上只说,沈是乃太傅后人。

太可笑了,沈子卿怕拖累旁人,连亲都不敢成,怎么可能有后人。

宋奉安瞬间了然。

他目光深远的看向沈是,难以置信面前的年轻人是旧友,但葫芦口、六安瓜片、字迹、言论,太多太多都说明了真相,他替旧友活过来高兴,至于其他也不重要了。

但他担忧旧友会愧疚,他说:“有人守旧山河,有人革新盛世。但既然做了选择,便只能走下去。或许现在看来翻天覆地,惨烈悲壮,然而纵观历史,也不过只是长河中的一簇小小浪花。史书上,一个人的一生,也不过是一页纸,几笔字罢了。”

“万物迭代,唯有江山永固。”

沈是终于松了手,宋奉安骑上了马背说:“子卿,别自责,我不怪你。”

将军死沙场,庙堂死社稷。

本是最好的归宿。

但沈是一门心思想着救人,忽略了宋奉安连他死都赶着操心家国的人,怎么会突然说这么多废话。

像鼓励,像规劝,又像遗言……

沈是看着宋奉安站在万人瞩目的长阶上,他翻过无数页青史的指尖,停在那本账本的扉页,然后面容庄严,语气沧桑的沉声道:“根深,狂风拔不起。心正,邪恶攻不破。诸君本是大齐栋梁,如今未成大厦,便已教白蚁噬心,沦落空囊!”

“试问社稷江山,焉能交于尔等匡扶!”

他将账本高举,“今日圣天子亲审,我执册高台,便要当着朗朗乾坤,将这账本里所有沉疴腐肉,尽数剜去!还国朝清正,社稷昌明!”

他威声掷重,积望已久,如今更是气势磅礴,稳若山崇,连承明帝都对他深信不疑,示意禁军任由驱使。

雨后的强光格外夺目,照在宋奉安身上像一个巍峨肃穆的神像。他一字一句的念着账本里的名姓,从咸和九年起,上至一品大臣,下至宦官内侍,他念一个,便有一人被禁卫拖下去。

他念到第五个,便有亏心人腿软的坐在地上,难道今日便是富贵功名一场空的日子。

柳元宣的手都抖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焦灼在那个账本上,恨不得化为实质,将账本烧成灰烬。

而此时沈是站了起来,他想指出,这本账本是假的,制止住宋阁老的行为,说真本已被他换了。

虽然罪至斩首,但只要能争取到时间,他势必能找到真账本的。

“臣有要事相禀!”

但没有人听到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个账本烧了起来,四下叫唤起救火的声音。

“白磷,别过去!是白磷!”

白磷起火是没办法救的,谁碰到都会烧起来。

沈是疯了似的往前闯,他便跑便呐喊着,奉安!!!宋奉安!!!宋奉安!!!

但他嗓子早已受损,此刻情绪剧烈,听起只剩下难听哀鸣,听不清具体。

那火烧的大,外圈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沈是不要命的往里扑。

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死死的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