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嫁衣

昏时到三更,柳元宣都还未回府,柳弥焦急的守在长廊的等候,也未听父亲说今日有何事,他又遣了几个小厮去寻,刚嘱咐完,忽见面前来了一灯昏黄。

他飞快的迎了上去,“父亲可安好?今日缘何如此晚,教人担心不已。”

柳元宣大笑起来,灯影跟着摇晃。

“好,好得很,你可知午后我收了沈少卿一封字条。”

柳弥怔愣的说,“他不是侯爷的人吗?还在金銮殿宣告自己仰慕侯爷……他说的话可信吗?”

“此言差矣。”柳元宣摇头,“由爱生妄念,但凡被在意的人所伤,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柳弥不太信,柳元宣伸出一指,在他手上写下“弃孟”二字。

柳弥睁大了眼,“他日前去查孟府,不是毫无收获?”

“恐怕不是无获,是时候未到。”

柳弥不解。

柳元宣抬手指了下遥远的西北角的天狼星,“我方才见了那人,据他所言,孟洋夫人虞书远曾受沈少卿所托,送过他一批物什。”

柳元宣话锋一转,看向柳弥,“而此事,侯爷却毫不知情。你说是为何?”

柳弥一惊,“孟洋事败露,那人心气高,若是叫侯爷知道了原委,逼急了只怕会宫变……”

“这是最坏的结果,若是让侯爷成功,日后万人敬仰,沈少卿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柳元宣啧了一声,“这沈大人看起来正直,倒是早早便生了二心。”

柳弥担忧的说,“他对侯爷有情尚且如此,对我们岂不是更加危险?”

“各取所需罢了。”柳元宣不在意的按住了晃动的灯笼说,“你要它照明,就别怕它烫了手。”

柳弥抿唇沉思,哪有利剑不伤人,他骨子里的保守,总是让他慢了半步,他不禁想起那个死对头柳长泽,明明以前还是个蠢笨的东西,如今行事魄力,却叫人心惊。

这样的人,会容沈是在眼皮子低下暗度陈仓吗?

柳元宣见他神情凝重,便拍了拍他肩膀,“放松些,说个喜事,婚约定好了。”

柳弥一喜,“同二堂弟?”

“是了。”柳元宣摸着胡须狡黠一笑,“我顺势提了句沈少卿是我们的人,加上治水图救了他侄儿,算起来柳家也救了他两次了,他如今审时度势和侯爷亲弟联姻,岂不是两全其美。”

“怪不得父亲今日这般高兴,有他相助,我们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柳弥推开门扉,送了父亲入屋,随后还是觉得隐隐不安,他说,“儿还是觉得过于顺利了些,侯爷性情多疑,行事狠辣,牢里那些手段都是他玩剩下的,此次沈少卿传讯,怕是瞒不过侯爷……”

柳元宣停下脚步,弃孟是断财路的大事,他顾着将利益最大化,倒是忽略了沈少卿的处境,他摸了下胡须,“弥儿,你去刑部看看,若无事便救。若遭遇不测,那便……”

柳元宣没在往下说,柳弥抬眸了然道,“连夜请奏圣上,将私盐扣在侯爷身上……”

柳元宣阖目,“你去吧,我歇一会在入宫面圣。”

……

沈是第二日醒来时,首先是闻到一阵腻死人的香气,然后缓缓睁眼,看见一个被纱幔层层萦绕的房间。

约莫是个女子闺房。

他动了动酸疼的后脑,下了软榻,这榻也太软了些,睡得他腰有些酸。

他先左右看了下无人,便去推门,但那门被锁死了。

然后他又去推窗,窗也被锁了。

他撇嘴,坐在了一个贵妃椅上,想起昨日那具一模一样的尸首。

不可能。

要说如此像绝对是不可能的,他想应当是用了什么易容的东西。

反正一个畏罪自杀的人,也没什么细究的。

柳长泽真是用心甚歹!

答对了要偷龙换凤,答错了可能就真的要弑师了……

这给他气的,他好不容易弄来了账本的下落,就被关在这鬼地方。

气的他给自己灌了一壶茶。

沈是安慰自己,自己养的自己教的,不生气,都是自己造的孽。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沈是连忙跑过去拍门:“有人吗?有人吗?”

似乎又听见一声笑意打趣,还有一些缠绵的莺燕声,人又匆匆走了。

沈是抽了抽嘴角。

听见呼救而不理会,装扮如此香靡……

这是青楼吧。

好你个柳长泽!

这就是你说的好去处!

他堂堂太傅,呸,堂堂大理寺少卿,被藏在了青楼!!!

然而生气于事无补,不得不夸一句柳长泽会找地方,这地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是他砸门砸窗,又或者想方设法的逃了出去,那也是人尽皆知了。

但狱中的他已死去,他只要敢以沈是的名义站出来。

柳长泽便罪犯欺君。

一点后路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