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信你(第2/3页)

面前的青砖红瓦房,透出渗人的森冷。沈是手放在门上,顿了一下,听见柳长泽下马走来的脚步声,才使力推开。

几只苍蝇争着飞了出来,他侧过身躲去,耳边还有嗡嗡的声音,而院内头,是一地的散发着腐臭味的死鸽子,显示着主人的仓促,来不及处理。

沈是用衣袖捂住口鼻,逐只研究,试图寻找线索,没什么特别的。正打算离开之际,一只灰色的鸽子,脚抽了一下。

他眼尖发现,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

血腥气刺鼻,柳长泽早已入了内室,沈是捧着灰鸽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关公像,左右点着两只蜡烛。

蜡烛?半截蜡烛还燃烧着。

沈是走近看了下,凝固的烛泪还没有融化,明显是刚点不久,室内也不算太暗,不愧是金贵侯爷,这样都要点蜡烛。

他照旧去看香炉,毫无意外,上面同样的落着淡黄色的灰。

他一共见过这种淡黄色的灰,四次了。

第一次是在活过来时,沈是桌上孔夫子的香炉里。

不寻常。

沈是如受蛊惑般,伸手去摸那个香灰。

突然手腕被人拽住,猛然向后扯,吓得他双手不稳,将鸽子摔落在地上。

他瞳孔一缩,连忙去看情况,而鸽子本就是苟延残喘,哪里还经得起折腾,直接缩成了一团,顷刻奔赴黄泉。

沈是气得不轻,反手抓住了柳长泽的手臂,他一急嗓子又哑又疼,厉声质问:

“侯爷可知那是唯一的线索!”

他手上的血污染上了柳长泽的衣袍,柳长泽嘴角下压,脸崩的死死的:“毒药你也敢碰。”

“什么毒药?”沈是怔住。

“松手。”

沈是依言放开,柳长泽用鞭子在香灰旁点了点:“砒霜。”

“砒霜放香里做什么?”

柳长泽唇向一边勾起,嘲讽地说:“当然是,延迟死亡。”

沈是瞬间瞪大双眼。

直接食用,立即夺命。

若是放香里,一点一点烧,毒缓缓入体,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那牢里的人!

沈是浑身颤抖起来,指着柳长泽问:“你早就知道!”

柳长泽不带感情的陈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你以为他们还能活着。”

沈是的眸光黯淡了。

他直直看着柳长泽问:“侯爷,你真的没有闻到香吗?”

柳长泽觉得那双眼澄澈的像一面镜子,照的他无所遁形,他微张口,却说不出话。

沈是没在逼问,独自向外走去。

可能是他看鸽子太久,外面的天已经暗了。

落在他眼里便是一片窒息的漆黑。

柳长泽在掩盖什么?

他教出来学生,为什么会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去评论百姓的生死?

是柳长泽变了,还是他从未了解过对方?

沈是死了吗?

万千的疑问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辨不清方向。他茫然的在乡路上走着,他像掉进了一个偌大的黑洞里,不知道下一步会去哪里。

挫败。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挫败,让他的腰都没有底气在挺直。

他看不清路,也看不清人心。

他枉为人师。

崇明的路上到处都是枯枝烂木,沈是每一步都踩在木头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自以为走的稳当,没想到面前有一颗倒塌的大树,无处可避。

他径直的向前走,脚撞在树干上,毫无防备向前栽去。失重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瞎子。

算计的再好,都不如亲眼看到。

天地君亲师。

他做老师太久了,习惯了在他面前耳提面命的柳长泽,他总是理所当然的去猜测所有人,他真正去认真看过,了解过吗?

如果说傲慢,他比柳长泽傲慢的多了。

临近头破血流之际,一双手强而有力自他腰间横过,耳边响起一声怒斥。

“你瞎走什么!”

柳长泽惊魂未定的搂紧了沈是,若是磕着碰着了,他如何和太傅交待。

沈是麻木的抬头看着他,呢喃自语的问:“侯爷,白瓷盘的豁口,是你弄的吗?”

“不是。”柳长泽不加思考的说。

沈是挤出一个笑来,推开了抱着他的柳长泽,声音轻而坚定的说:“我信你。”

你没有错,若有,也是我这个老师的错。

柳长泽错愕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本想语气锋利的说一句,你还不够资格信我,可不知道为什么,开口时刀锋转向了自己。

他说:“你凭什么信一个万人唾骂的权贵。”

沈是静静地望了他半天,而后向他伸出手:“侯爷,我看不见,可以送我回去吗?”

柳长泽向后退了一步。

沈是偏在他左耳上的目光,看的他心神大乱。

“你好大的胆子!”他声厉色荏的喝道。

沈是不动声色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