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想回家(第3/5页)

韩悯悄悄觑了他一眼,道:“今日之事,多谢陛下。”

“不必客气。”

“白日里,陛下说晚上要见一个人,想来就是信王爷?”

“是。”

“给陛下添麻烦了。”

“没有。”

再无话说,韩悯就收回目光。

他知道今晚这件事情,他办得不太妥当。

其实在一开始,约在天香楼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还是梗着脖子过去了,只想着攒够了银子,快点把宅子买回来就好。

却不想遇见的是季恒。

当时季恒出言羞辱,又是在他不熟悉的地方,他就应该先走再说,不该和季恒呛话,更不该把茶壶扣在他头上。

可他当时,就是忍不住。

倘若今日傅询与李恕不来,他可能要栽在天香楼。

韩悯垂了垂眼,再小心地看了一眼傅询,语气软软的:“我错了。”

傅询不理他,韩悯借着马车速度放缓,滑到他身边,悄悄伸出手指,拨了拨他的衣袖:“傅弋铦?”

弋铦是傅询的字。从前告诉过韩悯,不过他没有喊过。

傅询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捏住他的下巴,用衣袖把他脸上的香粉擦干净。

不多时,车驾停下,傅询放开他,下了马车。

韩悯跟着跳下马车,这才发现他们没有回宫,而是到了勾陈街的韩家老宅前。

他不确定道:“都这么晚了……”

“你不是要买宅子吗?不看看怎么买?”

傅询扶着他的腰,往前一推。

木门没有上锁,檐下两盏灯笼也被点亮,烛光在晚风里轻轻晃动。

他站在石阶上,却忽然往回缩了缩手。

心知推开门也看不见从前的场景。

或许里边屋宅颓圮,各处都需要重新修缮。他在方才要推门时,却忍不住想着会不会有人问他一声:“回来了?”

傅询走上台阶,握住他的手,带他推开木门。

老宅虽有损坏,却也没有韩悯想的那么严重。

檐下也点着灯烛,院中桃树无人照料,已经枯死。

韩悯使劲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往里走。

韩家从前并不富裕,老宅也不是很大。

自木门进去,一条石廊,左手边是院子,一棵桃树、几株文竹,还有一口水井;右手边就是会客的厅堂。

再往里走,是韩爷爷的房间与书房。

韩悯小时体弱,不能出去玩儿,就跟着爷爷念书识字,打发时间。

往后就是兄长韩识的房间,还有后宅。

地方不大,韩悯很快就走了一圈,将要重新修整的地方都默默记在心里。

要修的地方不多,想来是常有人来照管。

仍旧回到院子里,两人坐在堂前台阶上。

韩悯拢着双手:“谢谢你。”

傅询坐在他身边:“不用客气。”

“我已经攒了八百两银子,不知道你买的时候……”

“当时先皇猜忌,我不太方便亲自来,是托小叔叔买的,我也忘了给他多少钱了。”

“那就全部给你好了。”

韩悯从怀里掏出银票,塞到他手里。

还带着他的体温,傅询将银票握在手里,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官府登记文书。”

“好。”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韩悯问:“你急着回宫吗?”

“怎么?”

“上回你去桐州,爷爷说,我们家桃花树下有一坛花雕酒给你,你挖出来了吗?”

“没有。”

“那我现在挖出来给你吧,说好了给你的。”

说完这话,韩悯就跑去堆杂物的房间,挑了一把花锄——从前韩爷爷种花用的。

月光照在树上,仿佛枯树重发新花。

而韩悯站在树下,一树花瓣摇落,停在他身上时,重又变作水一般的月光。

树下泥土板结,挖起来不怎么容易。

傅询扎起衣袖,接过他手里的花锄:“我来吧。”

所幸酒坛埋得不深,挖一会儿也就挖到了。

从土坑中将酒坛抱出来,用帕子擦干净,最后在厨房里找了两个酒杯洗干净。

两人坐回阶前,打开酒坛时,酒香浓郁。

韩悯握着两个酒杯,傅询提着酒坛往里边倒酒。

韩爷爷原本说这坛酒是韩悯出生时埋下去的,要等他中状元时再挖出来。但是因为韩家抄家,韩悯错过了去年的科考。

想来日后也没有机会,那时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永安,就把这坛酒送给傅询了。

韩悯低头闻了一下,有点呛人。

但毕竟是爷爷给他准备的酒,他喝了一口,忍着没咳嗽,把眼角都憋红了。

他没咳嗽,傅询却看得出来,抬手帮他拍拍背。

韩悯再喝了一大口,轻声叹道:“我好想回家啊。”

不是桐州的宅院,也不是现在所在的宅院,是从前家里人都在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