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红梅雪里(第2/3页)

熬了一夜,眼睛有点花,破晓时分,韩悯整理好书稿,爬上床去眯一会儿。

睡了没多久,恍惚听见有人喊他。

楚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没生病啊。韩悯?”

韩悯费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啊?你怎么从话本里……”

你怎么从话本里跑出来了?

话说了一半,韩悯反应过来,改口道:“怎么了?”

“想喊你出去走走,你日日待在房里,该不会闷坏了吧?”

韩悯揉了揉眼睛,一坐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怀里抱着的长剑。

楚钰凝眸:“你?”

韩悯顿时清醒过来,把被子扯上来:“没什么。”

“这柄剑我好像在哪里……”

“没有,没有。”

韩悯把剑藏在被子里,自己下了床,一边穿衣裳,一边道:“你怎么不去找我师兄他们玩儿?”

“你师兄去学宫了,江大人去恭王府了。”

“那你去找温辨章,他腿不方便,跑不了。”

楚钰默了默:“温大人知道你背地里这么说他吗?”

韩悯想到温言推着轮椅,走得飞快的模样。

“你别告诉他。”

“对了,我这几日在帮圣上拟定官员名册,下个月你大概就能赴任了。”

“好,多谢。”

楚钰站起来,笑着揽住他的肩:“好同僚,以后多多关照。”

韩悯拍拍他的肩:“也请探花郎多关照。”

楚钰二话不说,就把他拖走:“那咱们出去走走吧?求你了,我都忙了几天了。”

韩悯试图说话:“我……”

“走了走了,我让他们把我家的游船整理出来了,带你去游湖,已经让人去接温大人了。我让人跟温大人说你一定会去,你不去,他一恼,你又得哄他。”

韩悯喊道:“我没洗脸!”

“哦。”楚钰讪讪地松开手,“原来如此。”

*

永安城外有一个鸳鸯湖,正是春日里,水碧山青,湖上画舫来去。

只是碍于先皇驾崩不久,并不闻急管繁弦,也没有劝酒取笑,倒是比往年清静不少。

楚家原本是做镖局押镖的,水路陆路都精通,楚钰父亲又特别支持儿子的文人事业,寻常文人游湖对诗,他直接给楚钰弄了条游船。

两层高的楼船,四面无墙。

从前楚钰在恭王手下卧底,懒得与恭王的人相亲相爱。直到现在,这条船才派上用场。

楚钰从底下人手里,接过温言的木轮椅,将他推上去。

韩悯还犯困,衣袖掩着,打着哈欠,跟在后面。

画舫离岸,他三人靠在船尾吹风。

韩悯对楚钰道:“你爹给你弄的这是画舫吗?这是龙船吧?”

远远望去,再没有比楚家游船再气派的画舫了。

楚钰道:“一条船罢了。你们能喝酒吗?要不……”

话没说完,另一条装饰华丽的画舫便靠了过来,小厮站在船头,躬身打揖。

“不知是哪家公子在此游湖?我家公子请邀一叙。”

楚钰摆摆手:“今日不了,这两位朋友还是我千请万邀才来的,同你家主人说,改日吧。”

那小厮面色一变,也没再行礼,就钻进船舱去了。

韩悯看了一眼,只见那船身上绘着一枝并蒂红李,料想这船的主人应当姓李。

除却异姓王李恕——异姓王李恕是韩悯小时候就认识的,喊“小叔叔”的人,也是上回在封乾殿,李恕按着恭王的手,让他去摸先皇的棺材。

韩悯知道,李恕不爱这些玩意儿,但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永安城还有哪家姓李,有这样的船。

他两年没回永安,想是哪家新贵。

韩悯问:“这是谁家的船?”

楚钰压低声音:“信王李恕家的。”

“小叔叔的?”

温言小时候也同他们在一块儿玩过,自然知道李恕不爱这些。

“不是信王爷的,是信王爷的外甥季恒的,那船上也应当是他。”

韩悯没听过这个名字,又多问了一句:“这又是谁?”

“信王爷一家从前为国战死,德宗皇帝怜他年幼失怙,才收他做了义子,封了异姓王。他当时有个已出嫁的姐姐,他姐姐一年前丧夫,带着儿子季恒来投奔信王爷。季恒年纪轻轻,一身纨绔子弟的恶习。信王爷不常在永安,也不知道他这个外甥仗着自己的名头胡作非为,总之你别理他。”

温言嫌恶地别过眼去,韩悯见他的模样,想是温言从前与季恒起过矛盾,才惹得温言恼火。

而这时,那季恒也已经轻轻敲着折扇,走出船舱。

他看见坐在木轮椅上的温言,便将折扇“唰”地张开,在他面前晃了晃。

扇面上是一副红梅雪里与蓑衣的图,却有两三点黑褐色。

“我当是谁瘸了腿,原来是文渊侯府的温公子。去年夏天,你同我在玉堂街抢扇子,还记得么?手下人一时间没控制好下手的力度,把卖扇子那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