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风中劲节(第2/3页)

江舟曾和祁梅驿和颜悦色说过一两次话。她问,为什么四皇女也同样才能出众,胸有大志,身份高贵,祁相最后却选择了商云舒。

祁梅驿坐在席上,轻抿清茶,抬眸看庭外落花。

逆命侯不耐地敲敲桌子,“祁相?祁梅驿?你死了?”

祁梅驿:“……四皇女心中有牵挂,有牵挂便有软肋。广寒君却不同,她一无所有。”

江舟瞪了她一眼,“她有我。”

祁梅驿勾唇,嘲讽:“当她的软肋,你也配。”

江舟:……扎心了。

后来果如祁梅驿所说,沈风节心有牵挂,在这场博弈中狼狈退场,下场堪称凄凉。

那时祁梅驿与江舟一文一武,掌握大盛半边天,可谓只手翻云覆雨。按理臣子功高盖主,总会让君王忌惮,但祁梅驿这只老狐狸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皇帝哄得一愣一愣的,更加宠信她们,却将自己的骨肉当作眼中钉。

一日下朝,大雨倾盆,两位重臣狭路相逢,站在朱门下避雨。

江舟嗤笑祁相道貌岸然,明明是奸佞之辈,非要装出个忠臣贤臣的模样。

祁梅驿针锋相对,刺她道:“哟,侯爷原来知道忠这个字。”

江舟冷脸:“什么意思?”

祁梅驿抄手,望着面前雨幕,“只是听坊间说您没读过几年书。”

大臣们注意到这边动静,躬着身子,趴趴跑过来要给剑拔弩张的两位打伞。

文官衣上绣禽,武将袍上绣兽,祁梅驿想起逆命侯的那句衣冠禽兽,面色微变,“侯爷,伞来了,请。”

江舟冷哼一声,戴剑走进雨帘,身后一干人追随。祁梅驿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掸几下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围着她的文官们低头哈腰,递过来无数把伞。

两班臣子浩浩汤汤离开金色皇宫,就像两条大河,泾渭分明,一去不返。

江舟似有所感,回过头去,在九重高楼上,与沈风节遥遥相对。

沈风节负手而立,冷雨打湿蟒袍,眉眼幽深,已在这看了许久。

她无言地望着朝臣们讨好两位魁首的景象,冷笑着问身边小侍:“这天下是姓江还是姓祁?”

侍臣战战兢兢,“自然、自然都不是。”

沈风节声音冰冷:“你看满朝臣子,都早早认了新的主子。有谁还记得,这是沈家的江山。”说到这里,江舟忽然回首,沈风节脸上寒气褪下,笑了起来,嘱咐:“去给侯爷送把伞。”

纸伞伞骨是潇湘竹制成,斑斑泪痕清晰可见,伞面绘着潇潇夜雨,竹海万顷。

后来天子猜疑自己的女儿,封她边远封地,在争嫡最紧要关头,这一举动无异于彻底失去希望。何况山高水远,流寇作乱,谁也不知会出现什么意外。

风雨萧杀,沈风节神情寥落。

昔日四皇女得势,府中每日招待无数白衣士子,满座衣冠胜雪。而今跟在她身边的却只有两三个人。

毕竟是同席之交,商仪不忌讳风言风语,上前递给她一把伞。

沈风节一眼就认出这是昔日送逆命侯的伞,似笑非笑地调侃:“怎么,这是不想让她留我的东西?”

商仪无心与她玩笑,“路上凶险,多加注意。”

沈风节拍拍她的肩膀,两人如少时一般,并肩而坐,只是坐姿没那么规规矩矩,多了几分随心自在。

“没想到我会这么离开昆吾。”

商仪深知她败下来,追究到底还是把天子看得太重:“天家没有亲情,你太天真。”

沈风节笑笑:“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父亲,小时候,母妃还在的时候,他待我很好,常常来雍宁宫,我们一家三口,像平常百姓一样吃饭聊天。”

商仪面无表情,只是袖底的手微微攥紧。沈风节至少还有往事温情可以回忆,但她自己却什么都忘却,过去一片空白。

沈风节忽然坦然,歪歪倚在商仪身上,笑问:“怎么不说话了,羡慕我?”

商仪:“恩,羡慕你。”

沈风节:“云舒,你说我天真,其实你才是。我只不过是对父皇天真,亲情是我的软肋,被人拿捏住,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我无话可说。可你……你知道吗,你很像你父王。”

商仪:“是吗?”

沈风节望着天空,“我常听说,楚王是个仁慈的人,百姓都很喜欢他。但他最后还是输了,你知道吗,我父皇总拿这件事说道,告诉我日后不要保持这种无谓的仁善,比谁都要狠,才能站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

商仪:“我无心帝位。”

沈风节笑起来:“可你生来就在那个位置上,你不飞到最高,总有人会把你拉下来,摔得面目全非,就像我现在这样。除非……有人愿意做送你上青天的风,做为你染血的刀,你只要干干净净就好。”

“对了,云舒,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